平城以北的草原上廣種糜子這種耐乾旱的農作物不同,平城、新平城一帶粟種得比較多,有些田裡還有春小麥。
農田之外,還有麻田、桑田,前者較多,後者較少。
因河水時常氾濫,鮮卑人也不怎麼修河堤,這些農田離河稍遠,以旱田居多。
河兩岸是大片豐美的草場,農家婦人、小孩經常驅趕著牲畜過來啃食青草。
這是典型的耕牧混合制農業。
毋庸置疑,這一片已是代國比較重要的區域了。
因為司馬騰這種擬人生物在幷州瞎搞,再加上自然災害以及匈奴崛起後的兵災,故大量晉人北奔出塞,投奔鮮卑,就像河北有數以十萬計的人口經幽州出塞投奔慕容鮮卑一樣——那麼多人從幽州過路,很多人一度留下來,後來又跑路,不得不說王浚也是擬人生物。
北逃的幷州胡漢百姓中工匠、樂人、文人之類被遷往盛樂,沒有一技之長的主要留在平城、新平一帶,故此地人煙相對稠密,物產較豐,也就比盛樂那邊差,但強於河西草原、陰山草原,不然拓跋氏也不會把平城設為南都了。
代王南下至忻口後,新平城就成了轉運糧草、器械的後勤樞紐,故駐紮重兵。
這一日,新平城城頭聚兵的鼓聲響了整整一天,信使來往各地,至各個村莊、部落傳訊,徵集人馬。
至傍晚時分,離得近的村莊、部落已有部分兵員抵達。
觀其裝束,胡漢皆有。
胡人之中,鮮卑、匈奴、烏桓以及雜七雜八的部落兵更是數不勝數。
城內也有部分兵將湧出,人數超過三千。
部分健勇驍銳者,開始兩兩互相穿戴鐵鎧。
馬被一匹匹拉出來,餵食乾草、豆子、鹽水。
太陽漸漸西垂,趕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開始分散前往新平城附近的各個軍營。
圍在一起吃飯時,免不得有人嘰嘰喳喳。
“南邊吃敗仗了?”
“恐怕是要拉人丁去攻城,聽聞晉陽至今未下。”
“攻城……”
所有人都沉默了。
無論胡漢,都非常厭惡攻城,極其厭惡。
任你自誇騎術卓絕,箭術通神,部落裡的女人隨便挑,可一旦被拉去攻城,也很容易死。而且死得一點不壯烈,一點不英勇,死狀搞不好很難看——被淋了一身滾燙的糞水,還有半點死者尊嚴嗎?
“別多想了。”有部落小帥走了過來,身上甲葉子嘩啦啦作響。
他掃了一眼眾人,道:“晉賊可能有援軍來了,兵出草城川,往馬邑方向馳突,來勢很猛。”
“這是要來新平!”有人驚呼道。
其他人面面相覷,難怪!
這裡是他們最重要的農業區之一,糧食、布匹、絲綢、牛羊多不勝數,一旦被大舉突入,損失會非常大。
“六狗,你說的是真的?”有相熟之人起身問道。
名為“六狗”的小帥說道:“那還有假?先鋒明日就要出動了,可能還要試著打一下嵐谷,若能攻下,則全域性洞開。”
六狗姓拓跋。
出生時,因為家裡母狗一窩產下五隻狗崽,其父便為他取名“六狗”。
六狗豪壯健勇,箭矢絕倫,上馬能馳突,下馬會步戰,乃遠近聞名的勇士。
最關鍵的是,今年才十七歲,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部大一度欲嫁女給他,六狗拒絕了,說要娶個漢地士族女子為妻。
這個志向一說出來,眾人譏笑之餘,又都理解了。
草原好貴種,但草原上的貴女和中原沒法比啊,六狗有大志。
聽到六狗親口說出的訊息後,眾人放鬆了下來。
只要不是去攻城就好,野戰沒什麼,大家都能接受。
拓跋六狗坐了下來,從別人手裡接過一塊乾酪,大口撕咬著。
不遠處的大路上,時不時有急促的蹄聲響起。
信使往來穿梭,不斷傳遞軍情。
六狗看了看,信使是從西邊過來的。很顯然,草城川的戰況越來越激烈了,晉人可真是四處亂鑽,一刻不停歇啊。
六月初六,新平城方向的鮮卑大軍開始向西進發。
三天後,新平城西北數百里外的山間河谷中,十餘騎出現在了山坡之上,為首者便是邵慎。
山下便是蜿蜒流淌的中陵川上源,溪水潺潺,直可涉水而過。
按嚮導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