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祐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
當他們來到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時,支祐呆住了,原來這裡已經來了這麼多人啊。而且並非全是羯人,還有烏桓、匈奴、鮮卑。
他們拜伏在階下,齊齊向陳公行禮。
“愣著幹什麼?拜倒啊。”劉達提醒了一句,然後拜伏於地。
支祐傻了,我只是來看看,沒說要投靠陳公啊。不過當所有人都拜倒於地,他和幾位隨從還站著,確實太扎眼了,糾結一番後,帶著隨從一起拜伏於地。
“都起來吧。”陳公坐在胡床上,威嚴地說道。
呼啦啦一大群人起身,然後進了大廳,分列左右。
支祐站在劉達身邊,定睛往上面看去。
這一看,好感頓生。
原來陳公不是那種面白柔弱計程車人,而是雄壯已極的彪形大漢。
臉上神情剛毅,威嚴自生,手粗糙無比,一看就是常年舞刀弄槍、開弓射箭的。
支祐心中連連稱讚,牴觸心理少了許多。
陳公身旁還坐著一位婦人,高挑冷豔。
支祐同樣很有親切感,無他,這長相一看就是康居、月氏後裔。
她頭上戴著一頂金縷合歡帽,很明顯用的是波斯錦——自古以來,波斯以及印度旁遮普地區有野蠶,蠶絲比較粗,工藝也比較落後,故波斯錦質地不如中原錦緞。
看到這頂金縷合歡帽,支祐就更是激動了。
胡天神的教典中記載: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國王薛西斯賜給百姓一頂金子交織的王冠,至此這種帽飾就流行了開來,遍及各處。
這位頗受陳公寵愛的婦人戴著這頂帽子,豈非自己人?
想到這裡,支祐已經有了決定:與其投拓跋鮮卑,不如投陳公。
廣寧、上谷境內有大幾千家羯人,代郡亦有萬餘落羯人,如果全招誘過來投靠陳公,或許能闖出一條新路。
“今日能來此的,皆有賞賜。異日立下戰功者,吾不吝官爵。”陳公又在上面說話了。
合歡帽婦人怕大家聽不懂,用羯語又說了一遍——羯語是一種混合了其他民族詞彙的語言,源出東伊朗語支。
“段部鮮卑,爾等並不陌生。”陳公說道:“吾屢次相召,並無來會者,其有取死之道矣。開年之後,吾必征討,屆時諸部皆要出兵相隨,可有異議?”
“謹遵陳公之命。”眾人紛紛應道。
支祐裝模作樣應了一下,心中有些疑惑:難道這些人都是提前來的?事先都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
劉達轉頭看了他一眼,低聲道:“稍後與你分說。”
支祐微微點頭。
其實,他已經不太排斥投靠陳公了。
拓跋鮮卑不斷拉攏,試圖把手伸進幽州境內,他原本還猶豫不決,現在則覺得腦子壞了才投靠拓跋氏。
既窮,又讓他感受不到親切感。
而且,陳公看樣子很缺騎兵,拓跋則幾乎全是騎兵,步兵不多。從做買賣的角度而言,也應該知道投靠誰更合適,更能賣出價錢。
陳公又在上頭說話了,支祐沒怎麼細聽,默默想著心事。
片刻之後,劉達拉了他一把,道:“該赴宴了。”
支祐嗯了一聲,默默隨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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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大廳內,邵勳親手剝了一個從冰窖內取出的石榴給劉野那吃。
劉野那高興地接過。
邵勳輕輕摸著她的臉,小聲道:“劉靈都不敢在我面前提天師道了,你以後也少說拜火教。”
劉野那愣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應下了。
看她那樣子,邵勳突然感覺有些沉重。
這女人現在滿眼都是他,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罷了,你隨意吧。”邵勳嘆道。
拜火教其實競爭不過佛教、道教,沒有人為干預,也會敗落下去。
其最鼎盛的年代,應該是在南北朝時期。
北魏胡太后曾幸嵩山,夫人、九嬪、公主以下從者數百人,升於頂中。廢諸淫祀,而胡天神不在其例。
北齊後主(高緯)末年,祭非其鬼,至於躬自鼓舞,以事胡天。
北周欲招徠西域,又有拜胡天制,皇帝親焉,其儀並從夷俗。
北魏、東西魏、北齊北周都大量招徠羯人的同鄉西域胡至中原,當兵打仗,為此臉都不要了,皇帝、太后親自祭拜胡天神。就連清除淫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