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士人聚會時有人當笑話講的,言下之意你家世代軍奴,有什麼事蹟可編排?
士人嘛,因為嫉妒、不忿等心理,總要在這些地方找點優越感。不敢當著梁公的面說,就只好私下聚會時嘲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社稷宗廟確實重要啊,怪不得殷羨這麼上心。
他內心之中應該也是有點看不起梁公的,但身體行動起來,又是這麼一副諂媚樣,從侄女殷氏還是陳公的媵妾,簡直了。
梁公的崛起,不知道讓多少士人的精神出了問題……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們不會作亂。方今天下,有如今這個局面不容易,先後遭到王彌、曹嶷、趙固以及匈奴反覆侵掠的泰山羊氏,不希望天下再度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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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隻靜靜停靠在了岸邊。
一批壯丁健婦湧了過來,幫忙卸貨。
垣喜大為緊張,立刻帶兵下船,遠遠隔開了七八步,不讓人隨意闖入。
“哪來的人?”劉氏下船之後,驚訝道。
“聽聞是府兵家眷,閒時便來扛貨,賺些錢糧。”劉氏的侄子劉彝回道。
“府兵家人何至於此?”劉氏有些不解:“他們說的是洛陽話……”
“姑姑說得對。”劉彝笑道:“新安之戰,徵調了大量河南丁壯,死傷過半。梁公下令,自殘兵之中精選千二百人,徙屯汴梁西,置八角龍驤府。這些人便是了,來得晚,今年收成是沒了,左右無事,便出來做工貼補家用。”
“原來如此。”劉氏定定看了一會,又問道:“府兵們感激——他嗎?”
劉彝看了姑姑一眼,道:“一旦成為府兵,便可把家人從塢堡莊園內接出來,授予田地。雖說田是朝廷的,可只要子侄輩能繼續當府兵,地就不會被收走。此為逆天改命,自然感激不盡。”
劉氏嗯了一聲,暗道自南陽國北上,一路經南陽、襄城、潁川、陳留至汴梁,郡縣地方几乎沒什麼風吹草動,百姓各安生業,士人行田聚會,幾乎沒什麼變化,和往常差不多。
究其原因,應該少不了府兵的彈壓。
他果然可以依靠。
離開河浦之後,不遠處已有數輛馬車相迎。
“參見太妃。”一慈眉善目的老者站在路邊,微笑行禮。
“君是長者,萬勿多禮。”劉氏匆忙回了一禮。
劉彝趁機介紹,此為新任梁國太僕、陽夏袁衝,奉梁公之命,準備車馬迎接。
劉氏聽了,又行一禮。
“無須如此。”袁衝擺了擺手,道:“本不用老夫親至的,奈何梁公心神不寧,老夫便親自來了。太妃請上車。”
說完,有意無意地看了眼規規矩矩站在母親身後的符寶。
車隊很快啟程,沒多久就抵達了汴梁西北的芳洲亭。
邵勳正與大將軍僚佐、梁國職官們巡視沙海,確定修建防洪堤壩的位置。接到訊息後,便讓相國庾琛帶領眾人繼續勘察,自己則悄悄溜到遠處。
“阿爺!”符寶跳下了馬車,興高采烈地奔了過來。
完了!劉氏大腦一片空白。
千叮嚀萬囑咐,到頭來一點用沒有。女兒還記得父親陪她玩的時光,心中思念,一下車就撲過去了,什麼都忘了。
太僕袁衝及其屬吏盡皆轉過身去,相對無言。
更遠處的堤壩邊,隱隱有人張望,不過很快回過了頭去。
邵勳也有點措手不及,愣了下後,不再遲疑,走上前去,張開雙臂,將女兒高高抱起。
劉氏一顫,卻見邵勳微笑著向她走來,伸出一隻手,堅定地牽住了她。
劉氏臉紅得無以復加,眼角隱有淚水流出。
男人的力氣很大,她一開始還羞不自抑,有些抗拒。但走了一段路後,她看了眼男人,遂抬起頭,任由他牽著。
符寶趴在邵勳肩頭,圓溜溜的眼睛四處張望著,待看到路邊全是僚佐、小吏、武士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把臉埋在父親懷裡。
太開心了!又可以纏著父親玩了。
走過一段新築的小徑後,邵勳等人路過標誌性的涼亭,然後來到了一處掩映在花木之間的小院落內。
院落內外的親兵紛紛行禮。
符寶看著他們,感覺和自己家也沒什麼兩樣嘛。不對,這個小院也是自己家。
她在邵勳懷裡扭來扭去,想要下來。
邵勳將她放到地上。
符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