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冤魂太多了嗎?
傅祗無力地坐在蒲團之上,瞪大眼睛看著神像。
神像越來越模糊,似乎還籠罩了一層血色。
不知為何,傅祗突然間就悲從中來,想要流淚。
太康十年盛世夢,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天下本不該如此啊!
天災連綿,人禍不絕。
所有人都瘋了,殺來殺去,殺個不停。到了這會,怕是隻能以殺止殺了,透過感化收服別人已不可能。
夜漸漸深沉了。
傅祗靜靜坐著,心灰意冷,難以自制。
他知道,這輩子可能都看不到恢復河北舊土的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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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人來啦!”河渚北側,瓦罐被踢翻的聲音響起,進而有人大聲喊叫了起來。
“噹!”鐘聲響起。
戍卒們披掛上陣,在幢主的帶領下,氣喘吁吁地奔到北岸,與剛剛下船的賊人殺作一團。
賊人來得比較多,而且不再是虛應故事了,比前幾次夜襲認真了許多。
可能是因為他們已經摸清楚了河渚上的虛實,可能是北岸來了什麼大人物,嚴厲督促,誰知道呢!
守軍拼死抵擋,無奈隊伍中新卒過多,只廝殺了一炷香的時間,就開始步步後退。
敵軍大聲呼喝,趟著齊腰深的河水衝上來。
船上還有人掣出步弓,朝有火光的地方射去。弓弦一響,往往都能製造一兩聲慘叫。
“爾母婢,這次來的是什麼人?”幢主揮舞著木棓,將幾名快要上岸的賊人掃落水中,神色間卻驚疑不定。
弓弦聲再度響起,十餘支長箭襲來,將守軍不多的弓手射翻在地。最後一支箭好巧不巧,正好射中了幢主的手臂,讓他忍不住痛哼了一聲。
上岸的敵人越來越多。
守軍新卒已經開始潰散了。
反倒是那些民壯役徒們大吼一聲,拿著鐵鍬、鐵鎬、木矛、大棒衝了上來。
他們的家人還在島上,這時候卻不能退了。
雙方在河岸邊激烈廝殺起來。
夜色之中,痛呼聲、慘叫聲不絕於耳,膽子小一點的人怕是要嚇尿。
烏雲被風吹走,露出了半個月亮。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四處飄飛的鮮血。黑暗之中,暗紅無比,望之不似人血,倒更像九幽之下鑽出來的鬼魅身上的黑血。
一腔血勇終究抵擋不了敵人兇狠的攻擊。
役徒們廝殺片刻,也堅持不下去了。
“去牆後守禦。”有人嚷嚷道,轉身就跑。
防線逐漸崩潰了。
匈奴人士氣大振,大聲呼喝,追躡而來。
“嗖!嗖!”密集的箭矢射來,將己方潰兵及匈奴追兵盡皆掃倒。
逃兵一愣,追兵也一愣!
這麼密集的箭矢,到底有多少弓手?怕是不下百人!
烏雲已經徹底移開,明亮的月華灑落大地,照射出了土牆後那大片的銀盔銀甲。
百餘名步弓手在角聲的指揮下,齊齊施射。
密集的箭矢飛出,將當面還站立著的人全部掃倒。
役徒們猛然清醒,仗著熟悉地形的優勢,向兩邊散去,消失在黑暗中。
匈奴人則四處找躲避的箭雨的地方,但附近不是灌木就是蒿草,能躲到哪裡去?於是他們向後方退去。
土牆後又衝出百餘人。
每個人都持著一杆長槍,在鼓聲的催促下,牆列而進,槍出如龍。
“噗!”長槍兇狠地扎入沒有任何遮護的身體,製造了恐怖的血洞。
“噗!噗!”一排排長槍刺去,將每個遇到的人都紮成了血葫蘆。
是的,就是血葫蘆。
還能站立的敵軍已經不多了,每個人都能“分”到好幾杆長槍,福氣真的不小。
長槍叢林一直追到了河岸邊,將最後一名敵人驅趕入水之後,才鳴金而退。
河上的敵船象徵性射出了一片箭矢,製造了幾聲悶哼。
隨後戰場便恢復了平靜。
守軍、役徒們大口喘著氣,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河上的匈奴人驚魂未定,對這支殺人十分老練的部隊心有餘悸。
雙方很快脫離了接觸。
匈奴人划船撤回北岸。
銀槍武士們則打掃戰場,清理殘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