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去白花花一大片,我以為有幾萬只。”
幾個人都笑了。
說話之人有點臉紅,一千隻、一萬隻在他看來都一樣多,沒有什麼區別。
“這是誰的兵?”突然有人問道。
“大胡的人吧?”
“不像。如果是大胡的兵,肯定是羯騎,他們不會這麼和善。”
“確實沒看到羯人。”
羯人還是很好分辨的,虯髯、高鼻、深目,長相就和他們不一樣。
最關鍵的是,他們比較野蠻、兇殘,殺人如麻,下手非常黑,便是大胡也沒法很好地約束之。
“走吧,可能是來打大胡的河南人。”有人害怕了,看了眼西邊,黑雲似乎更沉了。
“走。”幾人沒有異議,收拾好農具、果蔬,消失在了田壟間。
他們走後沒多久,一隊遊騎衝到近前。
領頭軍官伸手指了指,數十騎奔出,朝各個方向深入搜檢、巡視。
其他人就地駐馬,休息一會。
馬兒低下頭,啃食著田裡的草料、菜蔬。
對岸響起了鼓聲。
剛整隊完畢的一批人再度前進,步伐整齊。
進入敵佔區了,銀槍軍的老兵們恢復了戒備態勢,弓上弦、刀出鞘、長槍在手、盔甲穿上身,在偏廂車內側行走著。
累了之後就坐到車上休息,另一批休息完畢的人下車,繼續保持警戒。
每天太陽還在半空中呢,全軍就停下來紮營屯駐,非常謹慎,為此不惜犧牲行軍速度。
前方傳來了一陣箭矢破空聲。
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紛紛上馬。
片刻之後,雜亂的馬蹄聲響起,數名匈奴遊騎狂奔而來,背上還插著箭矢。
正在休息的晉軍遊騎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衝了上去,前後夾擊,將敵方遊騎斬落馬下。
菜地被踐踏得一片狼藉,就連旁邊的農田也被敵我雙方數十騎給踩得體無完膚。
這就是戰爭,沒有任何憐憫可言。
說句難聽的,如果此刻遇到石勒大軍,雙方就地展開,列陣廝殺,遠近的農田、菜畦都會被密密麻麻的軍士站滿,阻礙行動的桑林也會被砍伐一空。
這不是應不應該的事情。
即便是軍紀天下第一好的軍隊,主將又非常愛護百姓,請問在這種情況他要不要讓部隊從行軍狀態展開,排列軍陣?
驛道就那麼寬,一排兵佈陣,馬上就站到農田裡去了。
大軍前進後退之時,方圓數里乃至十餘里的莊稼可就全毀了。
河對岸又響起了擊鼓進軍之聲。
“走吧,到下一個地頭休整。”領頭之人一揮手,策馬而去。
“諾。”其餘人緊跟在後面,穿過菜地,本土原野,繞過塢堡,跨過河流,跟著大軍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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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夜,大軍屯於宿胥口附近。
所謂宿胥口,即古黃河決口處(位於今浚縣西南),位於枋頭以東二十里、黎陽西南五十里。
禹河(大禹治水時代的黃河,今黃河下游河段)本由此北流,周定王五年始東流。
曹操築枋頭,引淇水東流,疏浚白溝,這個白溝其實就是古黃河河道。
六月初七,大軍沿著白溝向東北進軍,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擔任先鋒的兩千騎已抵達黎陽城外。
一千義從軍騎兵就地散開,繞城一週。
已擴充到千人的騾子軍將士紛紛下了乘騾,又從另一頭騾子背上取下甲仗,兩兩互相穿戴起來。
原銀槍軍第八幢幢主、現騾子軍督軍蔣恪站在城外,看著這座破敗不堪的城池。
諸王混戰以來,黎陽數易其手。
最慘烈的一次是匈奴滅晉大將軍劉景攻黎陽,破城之後,將縣城及周邊百姓、流民三萬人沉河。
這個地方,已經從一座河防重鎮,變成了殘破廢墟。
“嗚——”角聲驟然響起。
義從軍副督喬洪嚇了一跳,扭頭望去,卻見騾子軍千名士卒已在城下列陣。
當先百人身著皮甲,身輕如燕,瞄準城牆上的缺口,飛爪一扔,便攀援而上。
飛爪,即前段是抓鉤,後面繫著繩索的攀援器械。自古以來便列于軍中,至唐時非常流行,宋以後少見。
唐末之時,滑州內訌,兵無戰心。時逢大雪漫天,嚴寒無比,朱珍不準士兵休息,雪夜奔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