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的菜畦之中,春葵鬱鬱蔥蔥。
河對岸的農田之內,粟麥欣欣向榮。
這場豪雨,對有水渠灌溉的上田來說不算什麼,甚至隱隱有害,但對那些遠離河流、灌渠的中田、下田來說,可就是及時雨了。
十日澆灌功,不如一場雨啊!
就這樣一邊走,一邊看,及至傍晚時分,雨散天晴之時,南陽王府已近在咫尺。
邵勳下了馬,牽著步行。
南陽王府也圈了好大一片地,情形一如他在路上看到的,還算不錯。
王府之中有人才啊,即便大農韋輔不在,諸般農事依然安排得井井有條。
幾隻鸛雀飛過田野,落在涅水之濱。
南陽王府的位置,其實已在涅陽境內了——此為南陽屬縣。
北方的王府莊園外聚集起了一大群人。
邵勳遠遠望去,卻見許多農人被召集了起來。
他們從田間趕回莊園,放下鋤頭,排隊領取武器,然後開出莊園,在外間空地上列陣。
邵勳揮了揮手,騎軍呼嘯北上,兵分兩路,一前一後進薄而去。
剛剛列完陣的南陽國中軍起了一陣騷動,喧譁聲四起,且不斷有人脫離部伍,開小差向莊園內溜去。
邵勳皺著眉頭,慢慢行了過去。
倒不是為這些軍隊不成樣子而不滿,而是來到南陽後,不斷召集王府舊人問話,聽到了一些訊息,讓他對梁臣起了警惕。
之前決定在樂凱手下摻沙子時,就沒考慮梁臣。
現在麼,他覺得梁臣已經不太適合擔任要職了。
作為他插手南陽局勢的另一關鍵支點,南陽國是肯定要牢牢掌握在手裡,且要做實做大,他不容許有任何隱患存在。
難得來一趟,正好把事情一併料理了,免得將來北伐關鍵時刻後院起火,焦頭爛額。
再者,這也是一次很好的立威機會,合該他梁臣倒黴。
“參見陳公。”一身戎裝的梁臣快走幾步,上前行禮道。
“參見陳公。”以韋輔為首,黑壓壓一群人齊齊行禮。
嗯,比對南陽王還恭敬。
事實上,邵勳現在就是南陽王,正宗得不能再正宗。
“隨我來。”經過樑臣身側時,邵勳冷哼一聲,說道。
梁臣一愣,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就冷言冷語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數名邵氏親兵圍在其左右。
督伯垣喜做了個請的手勢。
梁臣低下頭,隨行而去。
他身後的軍士有些騷動。
劉靈扛著一杆大旗,往地上一頓,掃視一圈後,騷動漸次平息。
臨進門之前,邵勳看了下南陽王府。
規模不大不小,佔地數十畝,集住宅、辦公、生產於一體,其實是一座很典型的莊園。
莊園外有圍牆,夯土築成,草草建了幾個瞭望塔,防禦能力其實很一般。
圍牆外側,還留有戰火痕跡,很顯然曾經有過激戰。
將來錢糧寬裕了,王府的防禦設施還得重修。好在南陽暫時無事,王府還是安全的,不著急,慢慢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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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得到訊息後,輕輕放下了懷裡的女兒。
正欲出門迎接,又停下了腳步。
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鬼使神差般坐到了銅鏡前,開始梳妝打扮。
女兒瞪著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似乎她已許久未見到母親對鏡化妝了。
“陳公在做什麼?”劉氏一邊描眉,一邊問道。
“在訓斥中尉。”剛剛從外間返回的婢女輕聲答道。
“他說了什麼?”
“他說中尉練兵無能,讓他很是失望。”
“就這些?”
“有王府舍人檢舉中尉‘招亡命而為腹心’,意圖不軌。”
劉氏皺起了眉頭,旋又鬆了口氣。
梁臣此人,她向來瞭解,是個心狠手辣之輩。
當年河間王司馬顒兵敗,走投無路之下,奉詔入京。結果梁臣在半路攔截河間王父子,將三人全部扼斷脖頸,拋屍荒野。
來到洛陽之後,因為無錢,私下裡做過一些事情。
劉氏遣人詢問,梁臣卻矢口否認,但他花錢大手大腳,還在護衛中籠絡了一批人,劉氏也不敢過多詰問。
她意外懷孕之後,梁臣突然間就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