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罵了嚴旬半天。
嚴旬出門的時候摔了門出去的。
高源坐在椅子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累,一個人木然呆了很久。
下班之後,高源出了醫院,在外面漫無目的地走著。已經是下班的時間點了,縣城路上多了不少人,有嘻嘻哈哈騎車大喊大叫的年輕人,還有挑著擔子來賣菜的附近農民,還有一些吃食攤子在街道兩側隨意擺著,香味不停飄出來。
逛著逛著,前面有個建築物擋住了高源的路,高源抬頭,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陶瓷廠門口了,他猶豫了幾秒鐘,才走到大門保衛那裡,說:“我找你們胡書記。”
保衛懶得瞅高源,只是無所謂地揮了揮手。
高源問:“不用登記嗎?”
“不用不用。”保衛顯得很不耐煩。
高源微微搖頭,覺得這人實在太懶散了,對進去出來的人這麼漠不關心,這要是進去個小偷怎麼辦,現在社會上這麼亂。但這是人家單位,高源也不好說什麼,就自己往裡面走了。
現在正是下班的時間,工人們拎著大包小包出來了。高源看的奇怪,來工廠上班還提著這麼多東西?看到路過一個人,他拉住對方,詢問:“同志。”
那大哥趕緊往後退了幾步,捂著自己的袋子,警惕地問:“你誰,想幹嘛?”
旁邊幾人都警惕地看著高源。
高源疑惑地看了看他們,他道:“哦,我只是想問問你們胡書記今天在不在,我找他。”
那大哥往後一指:“辦公樓403。”
說完,他便拿著袋子匆匆走了。
“陶瓷廠怎麼鬼裡鬼氣的?”高源帶著滿肚子疑惑去了辦公室,到了胡仁華辦公室門口,敲了門。
“哪位?”
“老胡,開門,高源。”
“來了。”胡仁華趕緊過來開門,看見高源,他終於露出了笑容。
高源卻問:“我多久沒見伱了?”
胡仁華不明所以:“怎麼?”
高源道:“你怎麼憔悴這麼多,感覺一下子就老了?”
胡仁華摸著滿頭銀髮,不好意思道:“最近事多,累著了,再說我本來也是個老頭子了。吃了嗎?”
高源搖頭。
胡仁華熱情道:“走,食堂吃點。”
胡仁華帶著高源去食堂,明明是吃飯的點,職工食堂卻沒幾個人過來吃飯。胡仁華走到視窗喊道:“馬師傅,開個小灶,隨便炒兩三個菜,錢我一會兒拿過來。”
高源看了一圈,等胡仁華回來,他張嘴問:“怎麼,你們廠子效益也不行了?”
胡仁華表情微微一僵,旋即苦笑。
高源道:“我是說呢,門口保衛對我愛搭不理,登記都不做,那些工人下班就大包小包往外拿,不會是偷的都是廠子裡面的陶瓷碗盆什麼的吧?”
胡仁華嘆了一聲:“慚愧,工資發不出來,能怎麼辦?產品擠壓在倉庫裡面,沒有銷路。你知道我們工廠也有自己的小醫院吧?現在藥品都沒錢進,職工藥費報銷也做不下來。還有那麼多退休工人,也沒啥辦法了,連工廠幼兒園都辦不下去了。”
“這麼難了嗎?”高源非常意外。
胡仁華撓了撓腦袋,他頹然道:“我是不是挺失敗的,之前在張莊衛生院做院長的時候就沒搞好,後來調來陶瓷廠,現在也變成這樣了。”
高源安慰道:“別這樣說,當初可是你帶著我們走出三年特困時期的,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胡仁華卻道:“我還不是瞎忙活?買不起藥材,我就去山裡自己找藥,結果找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回來。你們不肯給病人用,我就在自己身上試藥,不是上吐下瀉,就是疼的死去活來,結果為了治我,還浪費了不少正經藥。”
聽到這裡,心情抑鬱的高源忍不住笑了起來。
胡仁華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
高源問:“那以後你們陶瓷廠怎麼辦?”
胡仁華道:“只能承包了。”
高源問:“也承包?”
胡仁華點點頭,反問:“什麼叫也?”
高源回答:“就前面,有個做生意的,想去承包我們醫院的科室。”
胡仁華很意外:“還能這麼搞?”
高源無奈地點頭:“這個口子已經放開了,已經有醫院這麼做了。畢竟能收取很大一筆承包費,而且還可以分走承包出去科室收入,醫院又不需要多付出什麼,這對很多財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