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剛醒,正與幾位大臣議事,宣皇長孫與皇七孫入賬,其餘人散了吧。”
皇七孫便是裴沐珩。
眾人豔羨的目光在裴沐珩身上掠過,三三兩兩離開了。
裴沐珩跟在皇長孫身後進了營帳,皇帝穿著明黃蟒龍袍,正在桌案後看山川地理圖,內閣首輔燕平與刑部尚書蕭御分列左右,秦王,陳王與十二王裴循也在現場。
秦王和陳王均穿著絳紅的王服,神態肅敬,獨十二王悠閒地罩著件青色袍子,瞧見裴沐珩,便笑著朝他招手。
裴沐珩先朝皇帝無聲施禮,來到裴循身側。
“十二叔。”裴沐珩與裴循年紀只差了十歲,裴循少時見裴沐珩生得好,便時常捎著他上山遊獵,裴沐珩的箭法也是裴循親傳。
“聽說你在揚州受了傷?”
“一點小傷無足掛齒,倒是十二叔,腿好了嗎?”
裴循聞言頓露惱意,頗為頹喪道,“哪裡?傷筋動骨,颳風下雨便疼。”
裴沐珩面色凝重,“請個太醫好好看看。”
裴循搖頭,“看過了,治標不治本,不過我的人打聽到南城有個醫館,有位大夫針灸甚妙,回頭我去試試。”
這時,上方皇帝抬起眼,二人忙收了聲。
皇帝看了眾人一眼,將地圖合上,問燕平道,
“大兀使臣已到了邊境,你們內閣定了誰去接應?”
燕平拱袖一揖,“鴻臚寺卿文照與禮部兩位郎中前去接應,只是對方來了一位王爺,咱們這邊....”燕平往皇長孫與裴沐珩掃了一眼,“恐得遣一位皇孫出迎。”
裴循聞言,眼神立即往裴沐珩瞄去,笑悠悠道,“爹,就讓珩哥兒去吧,他七歲喝退過大兀使臣,名聲在外,讓他去最合適。”
右都督楊康卻立即接過話茬,“陛下,聽聞對方來的是脫脫卡爾的嫡皇子,咱們怎麼也得遣皇長孫去,方不失禮數。”
秦王在一旁籠著袖慢聲辯駁,“皇長孫身份尊貴,不能太抬舉了對方,我看就珩哥兒去吧。”
皇帝跟燕平對了一眼。
接迎使臣的人選,一要能言善辯,二要氣勢奪人。
皇長孫身份能壓住對方,可處事不算機敏,恐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裴沐珩無疑是不二人選。
只是此事不好越過皇長孫。
皇帝將視線投向長孫,“乾兒,你看呢?”
皇長孫抬眸迎視皇帝,他雖然沒有裴沐珩能幹,心思卻靈透,皇帝開口問他的意見,實則是希望他主動把機會讓出來,保全自己的面子。
皇長孫立即回,“孫兒身為陛下長孫,理應替陛下分憂,無奈昨夜著涼,腹中不適,此事怕得辛苦七弟跑一趟。”
皇帝見孫子識趣,很滿意,抬手往側邊小几指了指,“成,你來代朕擬旨。”
“代朕”二字,給足了皇長孫體面。
皇帝一碗水端得很平。
裴沐珩奉旨前去邊關接迎使臣,這一夜自然是沒能與徐雲棲同寢。
次日下午申時,帝駕抵達宣府行宮,內務司與禁衛軍挨個將官眷送去指定宮殿落腳,熙王府被分在宣府行宮東面的永寧殿,離著皇帝所在的乾坤宮不算近,熙王妃沒放在心上,將兒子兒媳安頓下去,早早便歇覺去了。
這一夜舟車勞頓,無人走門串戶,倒也清淨。
到了第二日,裴沐珊便耐不住寂寞,拉著無所事事的徐雲棲去行宮四周轉悠。
行宮之北有一處矮坡,名喚棲鳳坡,他處的梅花早已凋謝,此地卻開了漫山遍野的春梅,有硃砂,綠萼,江梅,雪梅,蝴蝶梅,品種奇多,色彩斑斕,立在某一處高坡放眼望去,只覺是上仙打碎了染缸潑在人間,層層疊疊如夢如幻,姑娘們穿著嬌豔的裙衫穿梭其中,竟如同那蹁躚的彩蝶,襯得整座棲鳳山靈動多姿。
“哎呀呀,咱們來晚啦,你瞧,蕭芹那丫頭竟登上了棲鳳亭!”
裴沐珊拉著徐雲棲便要往山上跑,徐雲棲見她毛手毛腳,連忙攔住她,“你這般興沖沖跑上去,必定是香汗淋漓,回頭被山風一吹,寒氣侵體,難免要著涼,咱們慢點走。”
裴沐珊到底要風度,便跟著嫂嫂不緊不慢上坡。
大約走了一刻鐘,姑嫂二人各懷揣一些梅枝上了山。
徐雲棲不愛折枝,懷裡那些均是裴沐珊的傑作。
用她的話說,“有花堪折直須折”,徐雲棲只得依了她。
到了山坡上,果然人頭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