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就這麼僵持了幾日,裴沐珩越耗越心灰意冷,徐雲棲恰恰這幾l日來了月事,身子不便,當中有兩日得知他回了府,她躺在塌上讓陳嬤嬤去請裴沐珩用晚膳,裴沐珩沒有回應,徐雲棲只能認為這位丈夫是動真格了,不想搭理自己。
女人來了月事不宜操勞,徐雲棲向來保重身子,遂將此事丟開,安安生生躺著休養。
十月十六,這一日荀允和已趕到泰山祭拜天地,同一日,皇帝領著文武百官在社稷壇同祭。
祭祀巳時初刻開始,裴沐珩昨夜與熙王議事至夜半,今日凌晨卯時初刻趕到文昭殿,天還沒亮,晚秋寒風朔烈,文昭殿臺階結了一層厚厚的清霜,便是裴沐珩鼻尖也被凍得通紅,他快步進入內殿,喚來值守的官員與秉筆太監,將今日祭祀流程重新核對一遍。
每年祭天地文疏皆由當朝翰林院掌院齊老太傅執筆,老太傅乃儒壇巨擘,當世文魁,與回鄉養老的前禮部尚書蘇老爺子有“北齊南蘇”之稱,蘇老爺子正是當今國丈,皇后之父,十一王裴循嫡親的外祖父,八年前,蘇老爺子與齊老太傅在一場儒經辯論上起了爭執,蘇老爺子負氣辭官回揚州,由鄭閣老鄭玉成接管禮部。
比起蘇老爺子固執的脾氣,齊老太傅為人寬和,海內名望,包括內閣首輔荀允和在內,許多朝官與皇子皇孫均是他老人家的學生。
老太傅才思敏捷,文風磅礴,卻有一處毛病,因幼年傷過一指,他楷書寫得不太好,偏愛行草,祭天地文疏可不能用行草,故而每年皇帝均指定一人謄寫老太傅文疏再行頒佈四海。
百官中論楷書造詣,無人能出荀允和之右,荀允和楷書遒勁規整,清秀俊美,便如同他這個人。在荀允和之下,字跡蒼勁挺拔,清健瀟灑者便是裴沐珩,荀允和不在,這檔差事便交給了裴沐珩,昨日裴沐珩便謄抄了兩份文稿,一份即將由通政司張貼於正陽門外供闔城百姓瞻仰,另一份待會在祭祀大典上當著文武百官宣讀。
裴沐珩剛將流程過目一遍,便見殿門口方向傳來一道醇厚的笑聲。
“老夫上了年紀,這門檻哪還真是越不過了”
內閣次輔兼都察院首座施卓由小內使攙著,跨過殿門,一眼便瞧見裴沐珩坐在案後翻閱文書,
“喲,郡王真早。”
施卓身子骨些許不夠健朗,那雙眼眸卻是深邃矍鑠,搭著小內使的胳膊慢慢走過來。
裴沐珩起身朝他回了一禮,“施閣老早,首輔不在,今日祭祀儀式由您主持,流程我方才已核對過,施閣老再瞧一瞧?”
天冷起得又早,施卓精神不濟,顫顫巍巍來到長案後面的圈椅坐下,回道,“郡王行事仔細,你瞧過,老夫便放心了,對了,陛下該起了,郡王是不是得去奉天殿奉駕?”
裴沐珩沉吟道是,不一會便出了文昭殿往奉天殿去。
裴沐珩到時,裴循也在,隔著繁複的雕紋格柵,還聽得父子倆在內殿說閒話。
“馬上要入冬了,父皇再不
能睡得這般晚,鹿血雖是大補卻不宜常飲。”裴循攙著皇帝起身,親自給他穿戴。
皇帝不悅皺著眉,瞪了小兒子一眼,“您還管上朕的事了?”
裴循幫著他將腰帶搭上,劉希文適時上前蹲著繫帶,裴循立在一旁笑吟吟回,“過去您也就聽大哥幾l句勸,大哥不在,兒子不管您誰管,總盼著您長命百歲,兒子也能時常受教。”
皇帝想起長子,眼神不由得一暗。
皇長子是他親自教養長大,情分與其他兒子不一般,即便如今發配封地,皇帝心裡時常還是掛念的。
“如今也就你還記著他。”皇帝回眸與裴循道,
裴循目露悵惘,“兒子始終記得當年大哥帶著我去宣府邊關歷練,將我交到文國公手中,讓文國公教我習箭如今一十多年過去,大哥卻早忘了初衷。”
皇帝心頭閃過一絲黯然,“他呀就是在太子之位待得太久了。”
這話也是在敲打裴循不要犯糊塗。
裴循立即應是。
一番父慈子孝之後,裴循與皇帝出了內殿。
這一眼便看到裴沐珩立在御書房門口,裴沐珩朝一人施禮,“皇祖父,十一叔。”
裴循目光落在他身上笑意不減,“小七,用早膳了嗎?”
裴沐珩回道,“還不曾。”
“那便陪著我和陛下用吧。”裴循在奉天殿那都是做得了主的。
一人伺候皇帝用過早膳便退了出來。
辰時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