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掃了一眼,好在近處無人,他連忙往路邊一避,低聲喚道,
“雲棲,你怎麼在這裡?怎麼這副裝扮?”
徐雲棲帶著銀杏上前屈膝一禮,簡單與他解釋了經過。
徐科頓時撫了撫額,這還是青山寺一事後,父女倆第一次見面,從徐雲棲那聲毫不猶豫的‘父親’來看,這個女兒的態度可見一斑,徐科起先是欣慰的,徐雲棲知恩圖報,記著他這份養父的恩情,是個善良又乖巧的好孩子,可很快,便有一股冷汗從脊樑滲出來。
他寧可她不叫這聲父親,寧可她立即摒棄徐家女的身份,對他棄若敝履。
徐科欲言又止,徐雲棲先一步笑吟吟問,“母親近來身子可好?”
徐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還好,你放心便是。”
徐雲棲看出徐科的窘迫,大抵也猜到緣故,不願叫他為難,連忙再施一禮,帶著銀杏往太醫院去了。
徐科看著她背影,連連揩了兩次汗。
二人不知,就在大明門處,將將踵跡女兒入宮的荀允和,就立在高大的城樓下。
今日女兒第一次上衙,他不放心,遂一路跟著至此,原打算去太醫院叮囑幾句,恐人怠慢了她,不想將她與徐科的話聽了個正著。
他臉上的溫煦瞬間蕩然無存。
他不奢望囡囡原諒他,甚至已做好囡囡一輩子不認他的準備,卻絕對不能容忍旁人佔著她父親的名分。
荀允和冷冷掀了掀蔽膝,順著宮道大步往內閣的方向去。
每日各部均有無數公文需要內閣批覆,工部亦然,近來工部諸位官員知曉徐科處境尷尬,每每有去內閣或吏部的差事,大家默契地不找他,甚至還主動幫他分擔,但今日,午後剛歇個晌,徐科還在為徐雲棲的事犯愁,門被推開,工部侍郎邁了進來。
見是頂頭上司,徐科連忙從案後繞出來,拱袖施禮,
“蘇大人,您怎麼來了?可是有事吩咐下官?”
工部侍郎蘇子言,今年方才三十出頭,正是皇后的小侄子,眼看中宮嫡子即將入主東宮,蘇子言此人就變得炙手可熱,很多人暗中揣測,等十二王裴循登基後,蘇子言少不得入閣拜相。
是以蘇子言在工部,話語權比工部尚書還大。
徐科對著他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
蘇子言很有江南文人的風範,眉目生得十分俊雅,他對著徐科滿臉同情,拍了拍他的胳膊道,
“我方才打內閣來,你們都水司上半年的賬目表被內閣攔下來了,我今日親自找荀閣老請他裁奪,他說要司職此事的官員主動去內閣陳情。”
徐科冷汗冒了下來。
荀允和這是要見他。
該來的還是來了
徐科絕望地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如此,下官便去內閣見荀閣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