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署名,雖說搭檔時常會變,久而久之,也有各自配合默契的人。
賀太醫於是跟徐雲棲引薦了韓林,徐雲棲自然認出韓林便是那日在校場幫著燕少陵拔竹篾之人,此人膽大心細,冷靜敏捷,倒是個人才。
韓林也毫不避諱,朝著徐雲棲長長作了一揖,
“往後還請荀大夫多多指正。”
徐雲棲看出賀太醫的打算,太醫院會針灸之術的人不多,精通者更是鳳毛麟角,賀太醫想讓她把韓林培養出來,徐雲棲自然樂意將本事傳承下去,只是在摸清範太醫底細前,十三針等閒不敢示人。
“指正不敢當,請韓太醫多為照拂。”
二人的班子暫時就議定了。
混了個臉熟,賀太醫便打算給徐雲棲騰個值房出來,往後起居飲食也一概要照料,正踟躕著,內閣來了一位官員,將賀太醫考慮的都考慮到了,沒考慮到的也思量周到,甚至還遣了個小內使來,專職跟著徐雲棲,賀太醫便知是荀允和的意思,遂一一照辦。
眼看天色漸晚,徐雲棲帶著銀杏告辭,回到王府,便由著人請去了錦和堂。
熙王夫婦顯然已經收到了訊息,夫妻倆神色各異盯著徐雲棲。
徐雲棲看了一眼婆母臉色,將今日之事小聲解釋了一番。
熙王妃心情著實算不上好,珩哥兒媳婦註定是沒法相夫教子了,難過歸難過,她也很清楚,這事由不得她不接受。
唯一的安慰大概是她今後以“荀大夫”身份行走內衙。
() 熙王府面子是保住了。
熙王問起皇帝的病況,徐雲棲一一作答,得知兒媳婦一次便穩住了皇帝病情,大吃一驚,據他所知,有這等本事的只有當年在世的柳太醫,柳太醫是怎麼死的,沒有人比熙王更清楚。
熙王臉色有那麼一瞬的暗沉。
只是很快,他面上又浮現如常的溫和,哈哈一笑,“好樣的,老三媳婦,你給咱們王府爭光了。”
“你累了,快些回去歇著。”
徐雲棲連忙告退。
等她離開,熙王妃瞪了熙王一眼,“你這般高興作甚?她這會兒成了太醫,往後怎麼辦你也上點心,不要再無所事事整日喝酒聽戲了。”
換作過去,熙王一定好好安撫妻子,今日他卻沒有心情,草草說了幾句便宜話,便離開了錦和堂,回到前院書房。
天色徹底暗下來,廊廡下的宮燈次第點燃,外頭傳來管家高亢的嗓音,
“三爺回府了”
一牆之隔便是正廳,他甚至聽到裴沐珩與管家交談的聲音,其中提到了徐雲棲。
熙王獨自坐在暗沉的窗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忽明忽暗的光色打紗窗濾進來,照亮他一截衣襬,一隻猙獰的蟒龍觸角依稀可辨,觸角隨風浮動,如同暗夜裡蟄伏的猛獸,頗有幾分隨時甦醒的跡象。
三十年了,他無數次想過放棄,也屢屢告訴自己,被皇帝排斥,何嘗不是另一種保護,他這輩子便安安分分做個王爺,戰時出征,閒時享受天倫之樂,未嘗不可。
但徐雲棲一隻腳踏入太醫院,她很可能重蹈當年柳太醫的覆轍,威脅已近在眼前,容不得他袖手旁觀。
熙王猛地睜開眼,眼底精光矍鑠,
“來人!”
一道暗影從後屋樑上躍下來,
曾經叱吒風雲的三軍主帥,又怎麼可能真是一個無所事事的酒囊飯袋。
他沉聲發號施令,“你親自去一趟西州”
三十年前,柳太醫因熙王而死,當時的熙王為皇后保下來,很多年以後,他出徵大兀,路過西州,探望柳氏一家,柳太夫人依舊因為丈夫的死耿耿於懷,自然含恨熙王,熙王心中慚愧,扶持柳家在西州的醫藥買賣,後來一次立了大功,皇帝問他要什麼賞賜,他便將西州要做封地。
如果說揚州是十二王裴循的大本營,那麼西州便是熙王的根據地。
熙王府長史如今便替熙王坐鎮西州。
裴沐珩這一日提早回到府中,以為徐雲棲回因白日一事傷神,心存撫慰之意,哪知踏入東次間時,便見徐雲棲帶著銀杏正在觀摩今日從太醫院帶回來的醫案。
“你瞧這副方子,這是給宮裡五歲的小公主所下的藥,病症是咳嗽高熱,伴隨鼻塞,起先開了十二種藥,有連翹,柴胡,牛黃,金銀花三日症狀未消,又加了幾味藥,分量更重,種類也更多,可憐小小年紀吃了這麼多藥,臟器如何承受得住,整個病期持
續一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