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句話,徐雲棲再是不肯發出一點聲響,事後將自己埋入被褥裡一動不動。
這回是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裴沐珩卻以為自己得罪了她,哪裡還睡得著,掀開被褥與她躺在一處,胸膛貼近她,絞盡腦汁地哄著,
“雲棲,你猜我從苗疆帶來了什麼?”
徐雲棲心念一動,已經想轉身了,卻莫名沒動,只低低嗯了一聲,表示等著他下文。
裴沐珩卻伸出手,將那纖細的身子掰過來,讓她看著自己,黑漆清澈的眸子烏溜溜的,乖巧又溫順地望著他,即便明白她從不是溫順的性子,被她這麼看著,心神免不了盪漾。
“我給你帶了三車的藥材,還有些藥浴的藥包。”
這下徐雲棲委實吃了一驚。
顧不上方才那點子尷尬,連忙從被褥裡探出半個身,“真的嗎?”
苗疆盛產奇珍藥草,苗藥在市面上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裴沐珩一下子給她拖了三車回來,徐雲棲欣喜溢於言表。
屋子裡雖然燒了炭火,夜裡依然很涼,裴沐珩連忙將她按下去,連帶褥子一同將她帶入懷裡,“東西擱在院子裡,明日你一樣一樣理。”
“我的雲棲不愛花俏的衣裳,不喜金銀珠寶,卻獨愛藥材,為夫豈能不為你搜羅一些,往後去哪兒l,我都給你帶。”
這番低語伴著磨蹭耳珠的癢意一同滾入耳郭。
徐雲棲一怔,喃喃地倚在他臂彎沒有吱聲。
比起過去她笑嘻嘻地道謝,裴沐珩更喜歡眼前她不吱聲的模樣,說明這禮物中了她的意。
四籟俱靜,她就這麼在他懷裡閉上了眼。
閉上眼那一刻,心底頭一回升騰起一抹茫然。
就在方才結束沐浴時,她甚至毫不猶豫從袖口抽出細細的銀針,紮在腰腹數處穴位,將那東西流出來,外祖父之事水落石出前她不會讓自己懷孩子,不想給彼此任何掣肘牽絆。
她不知她與他能走多遠,會通向何方。
夜深,風從御花園穿梭出來,攜帶著些許晚桂的清香。
燕貴妃著人抬著昏醉的皇帝送去永壽宮後,裴循親自攙著母親往坤寧宮走。
皇后身子弱畏寒,裴循意在請轎攆,卻被皇后推拒了,
“循兒l陪我走一走,我喝了些酒,吹吹冷風,清醒一些。”
寂靜的宮道,深長又明亮,四周安靜極了,唯有前方的路是清晰的,兩側宮牆掛著壁燈,時不時有巡邏的侍衛路過。
皇后明明是笑著的,也看似快慰,瞳仁深處的寂寞卻比那秋寒還要凝重,
裴循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娘,您再等一等,兒l子定讓你如願。”
皇后明白裴循是什麼意思,等得了機會除掉燕貴妃,整個後宮便是她的,屆時便是帝后和鳴,皇后忽的自嘲了一聲,朝他搖頭,
“娘早就不在意了,也
從不在意。”
從入宮那一刻,她便知自己註定是家族榮耀的一顆棋子,是陛下平衡朝局的棋子。
“循兒l,娘這一生悽愁自苦,卻總是盼著你能如願,今日陛下賜婚,你好像並無喜色?”
裴循愣了下,“母后為何這麼說,您替我爭取了鄭閣老,這正是兒l子所想,又豈會不喜?”
皇后眼底噙著淚,“是你非要那太子之位,為娘不得不幫你,否則依我之見,你便安安生生當個閒王,娶一房妻,延綿子嗣,恩恩愛愛多好呀。”皇后望著前方目露悵惘。
她這輩子得不到的,總盼著兒l子得到。
裴循垂著眸,眼底無波無瀾,“娘,在其位謀其政,兒l子是中宮嫡子,即便不爭,將來也不會有好下場,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迎風而上,父皇對我雖有掣肘,卻已是在給我鋪路,這東宮儲君已是兒l子囊中之物。”
皇后聽了這話,默了一瞬,半晌緩緩籲出一口氣,“秦王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裴循漠然道,“他如今只剩下空架子,不足為慮,真正需要忌憚的是熙王府。”
“熙王?”皇后駐足看著他,旋即搖頭,“熙王此人最是重情重義,當年若非我拖著病驅求情,陛下一刀便砍了他,他一直記著這份恩情呢,他不會與你為對的。”
裴循覺得皇后對朝局還是過於樂觀了些,為免母親擔憂,他不欲深辯,只攙著她進了坤寧宮側門,“兒l子的事,娘就莫操心了,您把身子養好比什麼都強。”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