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疼的反而是二兒子裴沐景,熙王有意讓他管著家裡庶務,等歷練好了,回頭謀個閒職給他。
裴沐景躬身一揖離開了。
等到其他兒子打發了,熙王轉眸看向裴沐珩。
裴沐珩書房裡還有一堆邸報要看,並不想跟熙王嘮家常,“有事?”
熙王搖搖頭,“沒什麼大事,就是”他神色複雜看著兒子,憂心忡忡交待,“往後在你媳婦面前,可千萬要伏低做小,萬事多順著她些。”
裴沐珩滿臉莫名,“什麼意思?”
怎麼今日一個個都在教訓他。
熙王回想那日徐雲棲捏針的模樣,同情地拍了拍兒子的肩,“為父是怕她一個不高興,半夜將你紮成窟窿。”
裴沐珩:“”面無表情看了一眼親爹,頭也不回離開了。
徐雲棲這廂用了些艾葉煮水,將兔子洗得乾乾淨淨,讓裴沐珊給帶回去了。
銀杏趁著徐雲棲坐在案後寫醫案時,便悄悄摸了進來。
“姑娘可知方才奴婢做什麼去了?”
徐雲棲頭也未抬,只輕輕問道,“做什麼了?”
銀杏湊到她耳邊,神神秘秘回,“周叔今日從荀府打聽到訊息,荀允和竟然連夜將荀雲靈送去了城外青山寺的女觀。”
周叔便是秀娘先前安插在王府替徐雲棲趕車的車伕,如今被銀杏安排盯著荀家,成為徐雲棲的眼線。
徐雲棲聞言擱下狼毫,手託下顎眯了眯眼。
“女觀?”
“對,看樣子荀大人是曉得那母女倆散播謠言的事了。”
徐雲棲並不關心這個,她莞爾一笑,眼底慢慢沁著冷色,“荀雲靈一走,那葉氏怕是要熬不住了,過幾日不是荀允和大壽麼,咱們再給她添一把火。”
翌日晨起,朝堂便炸開了鍋,只因都察院兩名年輕御史,口誅筆伐彈劾首輔燕平,貪汙瀆職,御下不嚴,導致朝中出現賣官鬻爵之風,燕平雖貴為吏部尚書,可這些年秦王照管吏部,許多事都是秦王直接經手,且吏部兩位侍郎也都是秦王的人。
秦王立即召集官員替燕平和吏部辯駁,怎料那兩名御史也不是吃素的,連夜整理了六部九寺官員履歷出身,據理力爭。
先帝在世時曾有言,“御史國之司直,身負整肅風紀之責,非學識答體廉正不阿者不用。”更有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一說,遵著這一點,後來朝廷下明文,翰林院與都察院所有七品以上官吏必須是進士出身,這一番統計下來,竟有十多道人事任免,違背祖制。
這下秦王被堵得無話可說。
朝會過後,燕平主動拿著這幾個彈章來到御書房,徑直跪在皇帝跟前請罪。
皇帝今日心情不錯,正在練書法,看著他笑眯眯回,
“燕閣老來了呀,坐。”
“臣不敢。”燕平抬眸間,明顯少了往日那股精神氣,露出幾分心酸和委屈來。
皇帝見狀
,將手中的大羊毫遞給掌印劉希文,淨了淨手,往御案後一坐,嘆聲道,“朕與你君臣相交多年,你是什麼性子,朕還能不明白嗎,你起來。”
劉希文著人給燕平端來錦杌,燕平這才揩了揩眼角的淚,坐在皇帝下首。
燕平將摺子往皇帝跟前一遞,面露悽色,“臣今日是給陛下請罪來了。”
朝中的事不可能瞞過皇帝,皇帝壓根不用看摺子也知道里面寫了什麼,他沒有看,也沒有做聲,等著看燕平是什麼來意。
燕平見皇帝不聞不問,只得自己開口,他先給自己定罪,
“臣查過了,兩名御史所言句句屬實,臣身為吏部尚書,責無旁貸,還請陛下革除臣吏部尚書一職,以正視聽。”
燕平身上有兩個名號,一個是吏部尚書,一個便是文淵閣大學士,也就是內閣首輔,燕平只說革除吏部尚書,對內閣一職隻字不提,皇帝便明白了他的來意,慢慢笑了一聲。
“愛卿身為內閣首輔,對吏部的事有時也關照不急,朕能理解。”
聞絃歌而知雅意,燕平很快接話,“賣官鬻爵歷來有之,臣過去深惡痛絕,可真正替陛下執掌內閣後,卻也曉得朝中艱辛,免不了和光同塵。”
和光同塵四字說得皇帝一陣苦笑。
本朝最開始嚴厲制止賣官鬻爵,是從什麼時候放寬了限制?是承平三年蒙兀南侵而始,那一年江南發生水災,江浙兩省賦稅不及往年一半,朝中國庫空虛,大兀乘勢南下,邊關告急,這個時候需要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