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眼前之人,心跳幾乎停住,腦海中一片空白,搖搖晃晃地只叫了一聲:“子歇……”腳下一軟,差點跌倒。
黃歇一把抱住羋月,哽咽道:“是我,是我。皎皎,我來遲了。”
羋月握住黃歇的手,露出一絲恍恍惚惚的微笑:“不,子歇,你來得正好,一點也不遲。”
夜深了。
國相府邸,寵姬深閨,珠簾低垂,暗香嫋嫋。
小爐上烤著肉,羋茵倒了一杯酒慢慢品著,露出愜意的笑容:“小雀,我今夜很是開心,你可知道為了什麼?”
小雀一邊為她捶腿,一邊討好道:“夫人,您終於得償夙願,一定是非常歡喜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羋茵咯咯地笑著:“歡喜,我自然是歡喜之至。”她笑得越是甜美,口中吐出來的字眼越是惡毒,“這一夜,她必然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吧,天一亮,她要不就得委身於那個猥瑣的兆右丞,要不就得看著自己的兒子被折辱至死。你說,我那個好妹妹,會如何選擇呢?呵呵呵呵……”
小雀看著近乎瘋狂的羋茵,臉上露出畏懼之色。她畏的卻不是羋茵的陰毒行事,而是羋茵越來越像昔日病發的樣子了,可是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不敢相勸。此時的羋茵,心志已經走向瘋狂,神志卻是無比清醒,聽不得人勸,更不許大夫去替她診病,否則就會大發雷霆,甚至要拿無辜的下人鞭笞出氣。
小雀心中暗歎,卻更恨羋月的存在,令得她的主人無法抑止瘋狂,只是卻不敢開口,只能低下頭,繼續捶腿。
羋茵甜甜地笑著,眼神卻愈加狂亂:“呵呵呵,一想到這世上有個人如今在痛苦煎熬,絕望無助,我這心裡真是歡喜得不得了。我要把她的心握在手中,剁上一百刀。我要把她的臉踩在地下,用我的鞋底子狠狠碾碎……告訴兆右丞,他一定得照我的話去做,我要她覺得活著就是煎熬,求死反而是解脫。可我就是要拿捏著她,叫她不敢去死,不敢反抗,不敢逃脫,只能活受、活受……哈哈哈!”
正笑得得意,卻聽得似有聲響,有侍女低低地道:“輿公來了。”
小雀見羋茵喝得眼睛都有些赤紅,忙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
見羋茵點頭,她垂首後退幾步,出了內室,便有侍女上前來替過她的位置,繼續為羋茵捶腿。
羋茵不以為意,繼續喝酒,那侍女卻聽得外頭小雀低聲驚呼,雖然壓低了聲音,說話卻變得又急又快起來。
那侍女心生警惕,她素知在這位寵姬身邊的侍女動輒得咎,易被遷怒受到鞭笞,當下便留了心眼,見小雀急急掀簾進來,連忙縮到角落裡去了。
卻見小雀急急地走到羋茵身邊,按住她繼續倒酒的手,低聲道:“夫人,西獄有急報來。”
羋茵晃著銅爵,已經喝得有些醉意:“怎麼這麼快就有訊息了嗎?我那個妹妹,是瘋了,還是死了,還是從了?”
卻聽得小雀輕嘆一聲,道:“夫人,羋八子劫獄了!”
“咣噹”一聲,酒爵落地,羋茵赤著足,披頭散髮地跳將起來,瘋狂地揪起小雀,正正反反地打了她好幾個耳光:“你胡說,你胡說!”
小雀嘴角見血,捂著臉含淚回答:“夫人,是真的,如今西獄已經是一片火光,獄中的犯人都被放了出來。”
羋茵將小雀推倒在地,用力將酒菜、銅爐統統推翻在地,嘶聲怒吼:“不可能——她已經山窮水盡,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她只能走投無路,只能屈服,只能下跪,只能絕望!她怎麼還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她哪來的能量翻轉命運?她怎麼還能得到幫助,得到支援?是誰,是誰?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她瘋狂的樣子,與其說是質問小雀,更不如說是在質問自己,質問那冥冥中看不見的命運。她拿起酒爵、盤盞,瘋狂亂扔,幾個侍女躲避不及,被這些銅器砸在臉上,痛得眼淚汪汪,立刻跪了下來磕頭不止,卻不敢呼痛,否則更會招來遷怒捶楚。先前那侍女縮在角落,心中暗呼自己機靈,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