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卻始終不曾有孕。後宮女子沒有自己的孩子,就是沒有將來。莒姬心中甚為惶恐,為保有孕,連忙接二連三地把自己身邊的媵從推薦去服侍楚王商,不想其中一個媵女,便湊巧於此時懷孕。
王后冷冷一笑,她執掌宮中甚久,爪牙四布,知莒姬得寵,便早於她飲食中暗自下藥,教她不能得孕,至於媵人們倒不在乎。楚王商子嗣甚多,縱再生幾個也無關緊要,只是不能教寵妃們有了孩子,生了妄念。
她也知道楚王商身為一國之君,或寵愛妃子,或親近嬖人,本就是常態,她也犯不著吃這個醋。她身為嫡後,長子又早封為太子,況莒姬母國已滅,並無倚仗,國君寵愛於她,倒好過寵愛那些來自其他強勢諸侯國的女人。且莒姬為人玲瓏,對她頗為恭敬避讓,她本也不甚在意。這些後宮妃嬪,於她看來,也不過是如螻蟻一般,看著順眼便容下,看不順眼一指尖兒抹去便罷了。唯有觸到她的根本利益,才會是遷怒不容。
倒是一邊的太子槐忍不住開口了:“母后何憂之有,兒已立為太子多年,且行過冠禮。父王出征,多交託國政與兒,一個尚未出生的嬰孩,何必如臨大敵?”
王后看著兒子漫不在乎輕佻無比的樣子,心中氣恨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罵道:“豎子,大王出征託政,不過為的是你如今是嫡子,可你立為太子至今,這些年來所行之事,何時稱過你父王之心懷?我當年懷長子,才住過椒室。如今那向氏只是懷孕,便已入椒室,更何況有唐昧星象之說,倘若那向氏生子,挾稱霸之天命,再過得十餘年,稚子長成,到時候我年老失寵,安知你父不會廢長立幼?”
她母族強大,又身為王后,早生下數子皆已經成人,長子立為太子,其餘諸子也皆得封地,數十年來在楚宮獨尊已久。
但是此時,她看著站在眼前的兒子,心中卻有著多年來未曾有過的危機和恐懼。雖然楚王商志在霸業,並不在女色上頭用心,因此哪怕這些年再多寵妃,也不會影響到她的王后地位。而她的長子槐以嫡長之尊,早早就立為太子。
太子雖然是按著儲君的教養成長,文武兼備,處理政事上有師保相鋪,倒也四平八穩無甚大錯。然而太子漸長,卻越來越顯示出他性格上的致命缺點來。
太子好色、好酒、好田獵,這原沒有什麼,這春秋戰國時代對國君的要求,遠不如後世這般嚴苛。齊桓公曾謂管仲曰:“寡人有大邪三<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不幸好畋,晦夜從禽不及,一。不幸好酒,日夜相繼,二。寡人有汙行,不幸好色,姊妹有未嫁者,三。”管仲不以為意,認為這是貴者之享受,不害稱霸大業。
可太子槐身上卻更有管仲所說的“害霸”之弱點,所謂“不知賢”、“知而不用”、“用而不任”、“任而不信”、“信而復使小人參之”這五條,這些年來漸漸在太子身上多少有些展示出來,他並不像楚王商那般可以一眼看穿人的素質;師保向他推薦的賢人,他能夠猶豫好久不能發落;用人有時候未必能夠把賢人放到適當的位置上;更容易耳根子軟,東聽東是,西聽西是。
因此近些年來,太子便漸漸失了楚王商的歡心。然而楚王商雖然漸有失望,然而其餘諸子雖然也有才能勝過太子者,可卻也不曾突出到可以讓楚王商願意付出易儲的代價。
王后年紀漸長,爭寵之心越發淡了,只在意一件事,那便是太子的地位務必要穩若磐石。作為床頭人,她能夠敏感地發覺了君王對太子漸漸有些不滿意,但作為深宮婦人,她卻不知道,君王真正不滿意的是什麼。唯有心中不安,加緊約束太子謹言慎行,不可以在私事上出錯,被人抓住把柄。
任何影響到太子的風吹草動,她都務必要在第一時間將它拔了去,不能任其蔓延成為不可阻止之勢。
然則,對於這個忽然出現的天命霸星,卻令她惶恐無策。從來老人愛少子,如若此子出生,當真不凡,再過得十幾年,這孩子長大成人以後,豈不勢必把步入中年的太子槐給比下去。
雖然依照周禮,儲位應立嫡立長,而保持政權的穩固。照常理說,廢長立幼、廢嫡立庶都是禍亂的根源,一個守成的君王也不會輕易改變儲位。
但是她與楚王商夫妻數年,自然對其性情十分了解。此時楚王諸子不過只有守成之才,如若當真向氏生下一個霸才,那麼以楚王商的為人性情,那是哪怕引得宮庭大亂,血流成河,只要能夠讓楚國稱霸,他自然會不惜代價,必定易儲的。
太子槐本來自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