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亂的頭髮,斂袖為禮:“秦公子稷之母,我姓羋。”
郭隗見這婦人雖然一身舊衣破裘,卻仍然氣度高華,此時便有心腹湊上前,低聲將方才的事說了一遍。郭隗迅速地看了一眼小雀,卻什麼也沒有表示出來,只是伸手道:“羋夫人,客廳說話。”
羋月點了點頭,兩人步入客廳,分別坐下。
天氣寒冷,婢女以玉碗奉上薑湯,兩人對飲罷,郭隗看著羋月,掂量著對方的來意,拱手道:“隗無德無能,忝居燕國相位,但不知何時何處做錯,以至於夫人特地上門警告?”
羋月單刀直入道:“郭相記得子之嗎?”
郭隗不屑地道:“禍國罪人,豈有不知之理?”
羋月咄咄逼人:“郭相要成為第二個子之嗎?”
郭隗心中不悅,覺得羋月只是在虛言恐嚇,沉下臉道:“老夫從來忠心耿耿,恭謙謹慎,何以會成為第二個子之?”
羋月卻微笑道:“子之當日亦是燕王之臣,有輔國之功,最後卻是臣奪君權、禍亂國家。郭相,以為你身上就沒有這些隱患嗎?”
郭隗一怔,看著羋月的神情也有些變化,肅然道:“願聞詳情<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羋月也一拱手,道:“燕王尚年幼,燕國的事,郭相能做七分主,易王后總也做得三分主吧?”
郭隗朝燕宮方向一拱手,恭敬道:“豈敢,我王雖幼,但聰慧異常。燕國之事,大王做得五分主,易王后做得三分主,大臣們做得一分主,郭隗也僅能做得一分主而已。”
羋月點頭:“然也!易王后出身秦國,可秦國質子來了將近三個月,何以易王后竟不聞不問?是易王后心中沒有母族,還是郭相縱容小妾,瞞天過海?”
郭隗頓時明白原因,撫須苦笑:“原來如此。”
羋月看著郭隗臉色,哂笑:“我只道郭相為小妾所矇蔽,不想郭相是什麼都知道啊!”
郭隗搖了搖頭,嘆息:“老夫不知,但夫人這般一說,老夫便有些推測到了。”
羋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郭隗。
郭隗在這目光之下,有些心虛,躊躇半日,方開口嘆息道:“羋夫人,阿茵乃我於亂軍中所救,當時情形混亂,身份難知。是我憐她孤弱,納她為妾。等知道她原是楚國公主的時候,已然來不及了……郭某老家,另有原配,堂堂楚國公主,竟然委屈至此,郭某心中實是有愧,雖不能予她名分,但對她素來謙讓了些。是我管束不嚴,但是夫人所指罪名,郭隗卻不敢承擔。”
羋月不動聲色,恍若未聞:“那麼,郭相想對我解釋什麼呢?”
郭隗拱手:“老夫不想為自己解釋,卻想為我王和易後解釋一二。一應之罪,皆由郭隗承擔,夫人要怪便怪下臣,莫要誤會我王與易後。唉,夫人當知,身居高位者,一身而承擔國家興亡,實是有許多不得已的苦衷啊!”
羋月卻舉手擋下,道:“郭相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郭隗欣然:“羋夫人能明白我王的苦衷,下臣甚是欣慰。若下臣能夠有所效命,夫人但請吩咐。”
羋月站起,長揖而拜道:“公子稷困守驛館,火燒斗室,財物失竊,無衣無食,天寒地凍,窮途末路,只有向國相求助了。”
郭隗倒吸一口涼氣,從羋月的話中,他已經預感到一些潛伏暗流,連忙伏地還拜:“不敢,此皆隗之罪也。夫人與公子一應事務,自當以禮相待。”
羋月坐起:“那麼,國相打算何時讓質子拜見大王,讓妾拜見易後?”
郭隗無奈,只得道:“隗自當盡心盡責,無愧君王所託。”
羋月直視郭隗:“經此一事,我還能相信郭相嗎?”
郭隗肅然:“夫人請靜候佳音。”
羋月點了點頭,拱手:“告辭。”
她走出客廳,便見一箇中年管事恭迎上來,道:“下僕輿公,見過夫人。馬車已經備好,請夫人上車。”
羋月點了點頭,由那管事輿公引她出府,登上馬車,又令他喚來女蘿,一起驅車回了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