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春去秋來,這日,秦王駟同羋月說,第二日換上男裝,羋月雖覺詫異,但還是在次日依言換裝,跟著繆監到了宮門口相候。過得片刻,秦王駟也換了一身常服出來,兩人出宮上馬,帶了數十名隨從,穿過熙熙攘攘的咸陽城,到了城西一座館舍。
羋月下馬,細看門口懸的木牌,方看出是“四方館”三字,詫異地問:“大——”方一出口,看到秦王駟的示意,忙改了口,“呃,公子,此處為何地?”
秦王駟卻不回答,只招手令她隨自己進去<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進得四方館內,但聞人聲鼎沸,庭院中、廳堂上往來之人,均是各國士子衣著,到處辯論之聲。
前廳所有的門板都卸了去,只餘數根門柱,裡面幾十名策士各據一席位,正爭得面紅耳赤。
羋月隨著秦王駟入內,也與眾人一般,在廊下圍觀廳上之人爭辯。但見廊下許多人取了蒲團圍坐,也有遲到的人,在院中站著圍觀。
就聽一策士高聲道:“人之初,性本善,敢問閣下,可有見螻蟻溺水而拯之乎?此乃人之本性也,當以善導之,自可罷兵止戰,天下太平。”羋月聽其言論,顯然這是個儒家的策士,持人性本善之論,想是孟子一派的。
但見另一策士卻哂然一笑:“敢問閣下可有見幼童喜折花摧葉,奪食霸物否?此乃人性本惡也,唯有以法相束,知其惡制其惡,天下方能嚴整有序,令行禁止。”顯然這是法家的策士,說的是人性本惡,當以法相束的理論。
又有一策士袖手作高士狀,搖頭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兩位說得這般熱鬧,誰又能夠犧牲自我成就大道?以我師楊朱看來,世人謀利,無利則罷兵止戰,有利則灑血斷頭。你儒家也說過有恆產者有恆心,法家也說過人性逐利,所以你們兩家都應該從我派之言!”聽其言,自然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亦不為的楊朱弟子。
又見一策士按劍道:“胡扯!人性本無善惡,世間如染缸,入蒼則蒼入黃則黃。治國之道,尤不可聽亂言。人之異於禽獸者,乃人能互助互援,學說制度乃為減少不平,爭取公平而立。為大義者,雖死猶生……”這言論自然便是墨家之說。
羋月素日雖亦習過諸子百家之言論,但卻只是自己一卷卷地看,一字字地理解,此刻聽得各家策士爭相推銷自家學說之長,攻擊其他學派之短,與自己所學一一相印證,只覺得原本有些茫然不懂之所在,忽然便明悟了。她站在那兒,不禁聽得入神,興奮之處,眼睛都在閃閃發亮。
但聽得堂上策士你一言我一語地,已經開始爭吵起來:“我兵家……”
“我道家……”
“我法家……”
羋月聽得入神,秦王駟拉了她兩下,她都未曾會過意來,直至秦王駟按住了她的肩頭,對她低聲叫了兩聲:“季羋、季羋——”她方回過神來,見秦王駟臉色不悅,嚇了一跳,失口欲賠罪道:“大、公子——”
秦王駟手指豎在嘴邊,做一個噤聲的動作。羋月連忙看看左右,捂住了自己的嘴,見秦王駟已經轉身走向側邊,連忙跟了下去。
但見秦王駟走到旁邊,自走廊向後院行去,羋月這才看到,不但前廳人群簇擁,便連側廊也都是人來人往,穿梭不止。許多策士一邊伸脖子聽著廳中辯論,一邊手中拿著竹籌一臉猶豫的樣子。
兩人走入後院。此時後院同樣是熱火朝天,但見後廳中擺著數只銅匭,旁邊擺著一格格如山也似的無數竹籌,各漆成不同的顏色。旁邊有四名侍者坐在几案後,許多策士簇擁在几案邊,自報著名字由侍者記錄了,便取了竹籌來,投入銅匭中。
羋月正思忖著這些人在做什麼,卻見一個策士看到秦王駟進來,眼睛一亮衝了上來:“公孫驂,你來說說,我們今天投注哪個?”
羋月一怔,見那人徑直對著秦王駟說話,才知道這公孫驂指的便是他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就聽得秦王駟笑道:“寒泉子,想來這幾日你輸得厲害了。”
那寒泉子一拍大腿:“可不是。”說著眼睛餘光看到羋月,見她與秦王駟站在一起,衣著雖然低調卻難掩華貴氣息,遲疑著問:“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羋月亦不知如何應對,當下看向秦王駟,就聽得秦王駟道:“這是楚國來計程車子公子越,寄住在我家,我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