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歇看著這少女,長嘆一聲,無言以對。
那少女便是東胡公主,名喚鹿女。那日東胡一族受義渠之邀,去伏擊楚國的送嫁隊伍。黃歇與義渠人交手,先是中了暗箭,後落於馬下又被奔馬踏傷,險些死於亂軍之中。
那鹿女卻是在亂軍之中,一眼看中了黃歇,因此在黃歇落馬之後,便救了他回來,甚至連戰利品也來不及分,便帶著黃歇直接從戰場撤離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千萬人之中,只看中了這一個。或許是他峨冠博帶風度翩翩的樣子,大異於她素日所見的戎胡男子;又或許是他雖然看著文弱,但弓馬嫻熟,不弱於人,若非遇上義渠王這樣天賦異稟的男子,若非中了暗箭,他未必會敗;又或者是他在昏迷不醒的時候,仍然念念不忘叫著“皎皎”的名字,如此痴情,如此真摯,感動了她<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因為一個男人對別的女人的痴情而愛上了他,卻又希望他能夠以同樣的感情對待自己。
她相信只要自己付出的足夠多,足夠感動他,也能夠收穫他這樣的一份感情,得到這個男人。
黃歇欲要站起,卻因為傷勢未愈,無法直立,險些跌倒。鹿女忙扶住了他,道:“你現在還不能走動呢,你且等著,我叫人來抬你回去。”
黃歇長嘆一聲,無可奈何。他這次的傷勢實在嚴重,不但背後中箭險些穿胸而過,而且還跌斷了腿骨,連肋骨都傷了幾根,因此他縱然心中焦急,但卻無法自主,只能躺著養傷,而不能離開。
見鹿女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黃歇想了想,還是狠狠心道:“公主,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我感激你折節服侍,我這條命是公主所救,公主若是不忿,只管將我這條命拿走。”
鹿女愣在那兒,傷心之至,嘴唇顫抖:“你說這話,你說這話……是生生把我一顆心往腳底下踩。我鹿女堂堂東胡公主,難道就沒羞沒臊到這地步了!我只問你,那個女人是誰,憑什麼就能這麼牢牢佔住你的心?”
黃歇輕嘆一聲,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她、她是楚國庶出的公主,這次我們本打算借秦楚聯姻之際,在路上一起私奔,可沒想到,中途遇伏……”
鹿女一怔:“私奔?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她說到這裡,似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這次楚國有幾個公主出嫁?”
黃歇不解,還是道:“只有嫡出公主為王后,另外就是她為媵陪嫁……”
鹿女忽然笑了,笑靨如花:“好,好,黃歇,我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你那個心上人,只怕早就嫁給義渠王了!”
黃歇大驚,厲聲問:“你說什麼?”
鹿女道:“我當日帶你先走,後頭的兒郎們回來後,同我說這次伏擊劫的竟不是財物,我們東胡劫了個男人,他們義渠劫了個女人,聽說還是楚國的公主……”她自劫了黃歇回來,一開始便擺明態度說自己喜歡黃歇,黃歇便不太敢與她多作交談,唯恐被她誤會。今日月圓之夜,黃歇一定要出了帳篷來看月色,她拗不過,便只得令侍女抬了他出來,也是黃歇覺得傷勢漸好,今夜又思念故人,才說了這許多話。
黃歇聽了鹿女所言,心中一緊,只覺痛得差點無法呼吸。他本以為羋月一定是進了咸陽,沒想到還有此一遭,想到這裡,惶急之情更是無法抑止:“你……你說的是真的?不!她不會有事的,義渠王要劫的,應該是嫡公主才對……”
鹿女搖頭:“不對,我可聽說了,我們回來沒過多久秦王就大婚了,王后就是楚國公主。若是楚國只有兩個公主出嫁,你那個心上人,不是被義渠王擄走,便是嫁給秦王,此時你再去找她,也是遲了。”
黃歇看著鹿女,暗暗咬牙:“你、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鹿女冷笑:“就算早告訴了你,你那時候半死不活,連動彈都不能,又有何用?”
黃歇心中一痛,喃喃地道:“她在義渠,她居然在義渠……我要去義渠找她,她必不會負我……”
鹿女見他如此,恨恨地道:“好,你去,去了就死在義渠不要回來。別以為你回來我還會再要你,別指望我給你收屍……”話到一半,已經說不下去了,一頓足,便哭著掩面而去。
黃歇仰頭對月,如痴如狂,只恨不得身插雙翼,飛到義渠,飛到咸陽,飛到羋月的身邊。然而他空負一身武藝,空懷一腔怨恨,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令他心焦如焚,感覺自己整個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