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你別走,我問你,你是不是莊子?當年我入宮的時候你告訴我三個故事,救了我一命。如今我又遭人逼迫。處於窮途末路之間,您教教我,應該怎麼做?”
那老人頭也不回,遠遠地道:“窮途不在境界,而在人心。你的心中沒有窮途,你的絕境尚未到來。你能片言讓唐昧消了殺機,亦能脫難於他日,何必多憂。”
羋月繼續追著急問:“難道老伯您知道我來日有難,那我當何以脫難?”
那老人嘆息:“難由你興,難由你滅,禍福無門,唯人自召。水無常形,居方則方,居圓則圓;因地而制流,在上為池,在下為淵。”
羋月不解其意,眼見那老人越走越遠,急忙問出一個久藏心中的問題:“老伯,什麼是鯤鵬,我怎麼才能象鯤鵬那樣得到自由?”
那老人頭也不回,越走越遠,聲音遠遠傳來:“池魚難為鯤,燕雀難為鵬……鵬之徒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
羋月一直追著,卻越追越遠,直至不見。
她站在後山,但見人影渺渺,空山寂寂,竟是世間唯有自己一人獨立,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湧上心頭<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他到底是回答了,還是沒有回答?自己的路,應該向何方而去。
夜風甚涼,她怔怔地立了一會兒,還未想明白,便打了個寒戰,又打了個噴嚏,忽然失笑:“我站在這裡想做什麼,橫豎,有的是時間想呢。”
想到自己此番出來,還不曉得是否驚動了人了,想了想,還是提劍迅速回返,躍過牆頭,回到自己房中。此時危險已過,心底一鬆,倒在榻上,還不及想些什麼,就睡了過去。
次日,羋月醒來,細看房間內的場景,猶有打鬥的痕跡,然則太陽照在身上,竟不覺一時精神恍惚起來。回想起昨夜情景,卻似夢境一般,不知道唐昧、莊子,到底是當真出現在自己的現實之中,還是夢中。
她看著室內的劍痕,呆呆地想著,忽然間卻有人敲門,羋月一驚,問道:“是誰?”
卻聽得室外薜荔道:“公主,奴婢服侍公主起身上路。”
羋月收回心神,忙站起來,讓侍女服侍著洗漱更衣用膳,依時出門。
今日便要上路了,送別之人,仍然還是唐遂,羋月故意問他:“不知唐將軍何在?”
唐遂卻有些恍惚,道:“叔父今日早上病勢甚重,竟至不起,還望公主恕罪。”
羋月方想再問,便聽得羋姝催道:“九妹妹,快些上車,來不及了。”
羋月只得收拾心神,隨著大家一起登車行路。
羋姝一行的馬車車隊拉成綿延不絕的長龍,在周道上行馳著。所謂周道,便是列國之間最寬廣最好的的道路,有些是周天子所修,有些則是打著“奉周天子之命”所修,時間長了,這些道路一併稱為周道。
車隊一路行來,但見道路兩邊阡陌縱橫,只是農人甚少,明顯可見拋荒得厲害,一路行過,偶見只有零零星星衣著破舊面有菜色的農人還在努力搶耕著。想來這秦楚邊境,連年交戰,實是民生凋零,不堪其苦。
馬車停了下來,羋姝等人停下馬車,依次下車。
唐遂率楚國臣子們向羋姝行禮道:“此處已是秦楚交界,臣等送公主到此,請公主善自珍重,一路順風。”
羋姝便率眾女在巫師引導下朝東南面跪下道:“吾等就此拜別列祖列宗,此去秦邦,山高水長,願列祖列宗、大司命、少司命庇佑吾等,鬼祟不侵,一路安泰。”
羋姝行禮完畢,站起身來。眾女也隨她一起站起來。
羋月卻沒有跟著起來,她從懷中取出絹帕鋪在地上,捧起幾捧黃土,放在絹帕上,又將絹帕包好,放入袖中,這才站起來。
羋姝詫異問道:“妹妹這是何意?”
羋月垂首道:“此番去國離鄉,我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重返故國,捧一把故國之土帶在身上,也算是聊作安慰。”
羋姝見她如此,也不禁傷感,強笑道:“天下的土哪裡不是一樣。”
羋月搖頭嘆道:“不,家鄉的土,是不一樣的。”
羋姝也不爭辨,諸人上登上馬車,在甘茂的護送下越過秦楚界碑向前馳去。
唐遂等拱手遙看著車隊離去。
遠遠,一個人站在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