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早晨,窗子開著,一縷陽光照進羋月室內,羋月揉揉眼睛醒來。
侍女石蘭端著匜盤進來,見女蘿將羋月從榻上扶起,薜荔挽起她的袖子,杜衡執匜倒水,石蘭捧盤承接,羋月伸了雙手淨面之後,女蘿捧上巾帕拭面,靈脩奉上香脂,石蘭便端起捧起匜盤退出,薜荔將羋月的袖子放下,晏華已取來外袍,侍女們侍候著她穿好衣服,繫好腰帶,掛好玉佩<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羋月坐到鏡臺前,女蘿捧妝匣,此方是傅姆女澆拿著梳子為她慢慢梳頭,一邊誇道:“公主的頭髮真好,又黑又滑。”
羋月笑道:“女澆的嘴也巧,又甜又酥。”
女澆女岐跟了她這許多年,雖然各懷心事,然而多年下來,卻也處出一些半真半假的感情來了,便顯得頗為親密,兩人如今也混得資格老了,羋月便命她們隔日輪番,一人休息一人侍候,彼此皆安。
女澆遂笑道:“公主倒拿奴婢說笑。”
羋月應對如流:“你不也拿我奉承。”
女蘿在旁邊也聽得笑了。
此時的氣氛,顯得格外輕鬆,窗外似有小鳥啾啾,連女澆也笑道:“今日天氣不錯,公主用過朝食,可要去苑中走走?”正一邊梳妝一邊說著,外頭似乎隱隱傳來話聲,聲音有些驚惶。
羋月側頭細聽,似是兩名去取食案的侍女雲容與葛蔓在說話。
便聽得雲容道:“這是真的嗎?魏美人真的出事了……”
羋月聽得“魏美人”三字便是一驚,霍然扭頭問道:“是雲容嗎?”
她這一扭頭不打緊,女澆手中的梳子拉到了她的頭髮,嚇得女澆連忙鬆開梳子,想去撫摸她是否被拉傷:“公主,有沒有拉傷你的頭髮?”
羋月胡亂的揉了揉被拉到的頭髮,皺了皺眉頭道:“無事,雲容,你且進來。”
卻見去取朝食的雲容與葛蔓兩人臉色有些驚惶地捧著食案進來,膝行向前道:“公主勿怪,奴婢等去取朝食,卻聽了……”
女澆沉下臉來,斥道:“實是無禮,公主朝食未用,何敢亂她心神,胡說八道!”
羋月卻揮手道:“你們且說,魏美人如何了?”
女澆卻阻止道:“公主,晨起之時,心神未定,不可亂神。且用朝食之後,行百步,再論其他,這方是養生之道。”
羋月看了女澆一眼,忍了忍,方道:“傅姆此言甚是。”卻對著女蘿使個眼色,女蘿忙拉住了女澆道:“縫人昨日送來公主夏衣,我見著似有不對,傅姆幫我去看看如何?”一邊便把女澆拉了出去。
女澆服侍羋月數年,知她性子剛強,亦不見得非要頂撞羋月以顯示自己存在,只不過職責所在,她要在屋裡,便要依著規矩行事,免得教人說她不盡心,她若不在屋裡,公主或者侍女要做什麼,她便沒有責任,見羋月今日神情異常,女蘿一來拉她,當下就坡下驢地出去了。
羋月方問雲容道:“魏美人出了何事?”
雲容見女澆去得遠了,方道:“公主恕罪,方才是葛蔓聽得七公主身邊的小雀過來說話,說是昨夜魏美人服侍的時候,不知為何觸怒了大王,被拉下去受罰。可是今天早上雲夢臺……”
羋月道急道:“雲夢臺怎麼了?”
葛蔓便道:“原本魏美人在雲夢臺是和鄭袖夫人同住的,今天便聽說雲夢臺把服侍魏美人的侍女與魏美人常用之物俱清理出去了。”
羋月一驚,只覺得心頭似被攥緊,咬牙道:“鄭袖——她果然有鬼。”當下再問兩人道:“你可知魏美人如何觸怒大王?又受了何等處罰?她現在下落如何?”
這三問葛蔓俱是答不上來,只搖頭道:“奴婢不知<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羋月轉身便令女蘿道:“取那匣子來。”女蘿忙取過素日盛錢的匣子開啟,羋月已是急得親自抓出一把貝幣塞到葛蔓的手中,催道:“你趕緊出去打聽了下,魏美人現在究竟是怎麼樣了?”
葛蔓不知所措道:“公主,這……”
女蘿勸道:“公主,恕奴婢直言,魏美人出事,這宮中誰不知道是鄭袖夫人出手。您現在打聽魏美人的事,若是讓鄭袖夫人知道了,豈不是得罪了她?”
羋月一怔,定定地看著葛蔓,忽然鬆下一口氣,緩緩地坐了下來道:“你說得是,是我魯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