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在地上帶起空氣都跟著潮溼起來,音響裡傳出的聲音也似乎沾染上這水汽,蒙上了一層顆粒感。
溼氣從四面八方湧進身體裡,在身體中間形成一道隱形的橫亙,壓得人都不太想透過語言表達內心的心情。
更何況現在靳逸嘉心情不算好,這場雨彷彿是將他的情緒堵在喉口。
作為一個合格的成年人,控制情緒是基本的必修課。
靳逸嘉深諳。
當歌曲唱到那句“若這生命在等”最後一個字的第三次轉音時,靳逸嘉對面有人急匆匆地趕來。
對面人肩頭的衣料都被雨打得溼透,顯然是沒帶傘就急急忙忙趕來的。
腳步聲將雨水踩碎。
靳逸嘉聽見,抬了抬眼,對上那人急迫的神情,頓時瞭然於心對面的狀況。
他開口問了對方一句。
“知道叫什麼名字了?”
言罷靳逸嘉也看了一眼燒烤桌,短暫掩藏住眸內湧動的掙扎,隨即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你坐。”
彼時目光落在對面的摺疊椅上。
對面的人吞了吞口水,嘴唇翕動半天也沒吐出來一個字。
他慢慢坐下,心情卻似過山車一般來回起伏。
比忐忑地站著還讓人心神不定。
大般心裡在想,這姑奶奶折騰他半天,就為了找一個人,可是這一個月基本沒在學校裡出現過幾回的人哪裡有那麼好找?
“還不知道,靳……”
“靳”字後面的音節還沒發音完整,大般就噤聲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靳逸嘉一個眼神堵回去了,對方似乎知道自己“靳”後面那個字是什麼。
男人垂眼晃悠著手裡玻璃杯裡裝的啤酒,白色的泡沫緊緊附著在杯壁內側,隨著他腕部的動作一晃一晃的,像被波浪推到岸邊的白沫。
靳逸嘉喝了一口,微苦。
隨即拿起桌子上的綠色玻璃瓶給對面的大般倒了一杯啤酒,對面的人盯著不斷上湧的氣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靳逸嘉倒是緩緩開口,語氣讓人摸不清任何情緒。
“都說了多少次,不用那麼喊我。”
“還有——”靳逸嘉指了一下大般剛才噤聲之後抖了一下的肩膀,“這麼緊張幹什麼,你這樣我倒感覺自己像社會上的不良分子似的。”
大般不敢明面上吐槽,只能在心裡加一句靳逸嘉聽不到的話。
你要真是五講四美的好青年,也不至於反覆讓他打聽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啊。
大般絞盡腦汁揣測了一下對面這人的心理。
估計是先打聽到名字才好作案……
啊呸,好接近。
下意識糾正心裡措辭的大般,這才想起來靳逸嘉應該聽不見他振聾發聵的心聲。
然後放心地揣測下去。
他又看了一眼靳逸嘉,猶豫著拿起面前的玻璃杯抿了一口啤酒。
細碎的泡沫炸裂在唇齒間,酒味又澀又苦,卻有著特別的吸引力。
根據他單身二十多年的經驗,眼前的人應該不是個直球選手。
那就多半是個不善表達的悶騷了。
這些話只能吐槽在心裡,他可不想讓靳逸嘉知道自己在心裡這麼編排他。
老闆端著鐵盤送燒烤上來。
靳逸嘉讓大般繼續打聽,有訊息就聯絡他,大般點點頭正要離開,卻被男人喊住。
大般以為靳逸嘉還有讓他再去辦的事,只好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結果沒想到他坐下了,倒是靳逸嘉站起來,讓他吃完燒烤再走。
說罷他自己便離開了。
大般盯著靳逸嘉的背影,經過遮雨棚的時候上面有幾滴雨水落到他的頭髮上,冰涼刺入頭皮,靳逸嘉沒忍住縮了一下脖子,伸手抓了一下頭髮。
兩肩的線條寬而平直,沿著牛仔外衣的縫線處完美撐起來,沒有半點不合適的樣子。
大般思緒晃了一下。
合適。
這個詞彷彿一直繚繞在靳逸嘉的身邊。
沒過多久,雨又開始嘩啦嘩啦下,大般看著這把霧氣都澆起來的大雨。
劈劈啪啪砸在地上,靠近遮雨棚邊緣腳踝上的褲腳都沾上了雨水。
而靳逸嘉還沒走多久,必定趕上這場雨。
他垂眼拿起烤盤上的一串烤韭菜,還沒咬就看見桌子旁邊支著的透明雨傘。
靳逸嘉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