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咬住,不讓自己悲慟哭出聲來。許氏她們不懂,但是她懂,她能懂貴公子凌陽話語中的警告,更能懂凌陽她一手養大兒子的絕望。
或許不認識沈夫子,就當個睜眼瞎,整天伺候農田伺候莊稼,凌陽會更加開心,畢竟不會因為天賦不會因為努力就被人覬覦。
凌陽考縣試第一,錯的不是凌陽啊!
他知道家裡地被賣了,所以每天雞鳴第一聲就起來去山上砍柴,秋撿野果春摘野菜,揹著去縣城,一半給沈夫子一半賣上幾文錢,換得做驢車進城的費用;知道自己窮,也不會跟學堂書生攀比什麼,甚至還給富貴的學生跑跑腿,只求能夠摸一摸上好的筆墨紙硯什麼樣子,求得人用廢的紙張來練字,正面寫完寫反面,每張紙都寫的密密麻麻的,一點空隙都沒有;好不容易字端正了,厚著臉求著族長將他帶到里正身邊求來抄錄登記的活計,跟著秋收農忙去更偏遠的地方跑腿,腳都有泡了他還笑呵呵說鍛鍊過目不忘的能耐還練了字,往後去書坊找抄錄都不用愁;去書坊抄書看書,大冬天手凍裂了流膿生瘡都沒喊過一聲苦……
這一日日的積攢,一天天的血汗付出才得來啊!
結果什麼的狗屁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就硬生生的得熬,憑什麼?
凌沈氏心裡不甘慍怒翻滾,但面上卻是含笑應下:“我……我現在還是去做慈母餅!老天爺開恩,咱……咱沒必要把精力放在某些人身上。”
要是她爭口氣,她們當父母的爭口氣,小陽就不會受這些苦了。
但假設沒有意義。
她現在能夠乾的事情就是做慈母餅,賣錢,賣大錢。
有了錢,她也能夠僱打手!
垂首遮掩住自己一閃而過的陰鷙,凌沈氏在心裡一字一字道。作為一個逃荒的流民,她手裡見過血,殺過人!
與此同時凌陽聽得凌沈氏雖然悲慟,帶著對原身遭遇的不甘,但似也頗為理智,把精力轉移到解決眼下全家的燃眉之急上,倒是狠狠鬆口氣:“娘說得對!”
“何以解憂唯有賺錢!”
“咱們賺錢了,買輛驢車!在做個專門的好看的車廂,能夠擋風擋雨的,免得冬日去賣,冷!”
凌沈氏嗅著唇畔淡淡的血腥味,重重點頭。
許氏聞言跟著笑了一聲,緩和屋內有些壓抑的氛圍,也不去想沈夫子這莫名其妙來一回到底什麼原因,只道:“小陽可不許偏心啊。那什麼車廂,也得給你嬸孃來一個!到時候我讓你有梁叔上山砍木,我孃家大哥倒是學過些木工,讓他給咱們做。”
“好。”
說笑著,屋內氛圍倒是歡快了幾分。
眾人按著行程表,各自又忙碌起來。
另一邊沈夫子回到自家內院後,瞧著坐著跟孫子下棋的洪公子,眼眸閃了閃。
他的嫡長孫才八歲,卻也勤奮刻苦。倘若有洪家的鼎力支援,能看盡被那世家壟斷的大儒書籍,能拜得名師,能得人指點知道科舉門道,能……那定然有朝一日能夠殿試榜上有名!
所以凌陽也真沒什麼好可惜的。
一個區區農家子而已!
徹底穩定了心神,沈夫子等兩人手談一局後,指點一二,才去屋內見了洪家大少爺,縣丞的嫡長子,洪家未來的家主洪承梁。
目前在縣衙內擔任禮房文書一職。
雖是吏,卻也是體面至極。
“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