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眸裡,淚花模糊,她看不清他的容顏有多痛苦,也不敢碰他。
百里玹夜卻當即站起身來,撿起鎧甲一一穿戴整齊,隨手把她扶起來。
“郡主不必如此,是本皇子自願代罰。”
他生疏的口氣,似對待一個初相識的陌生人。
陌影低著頭,不敢想象他剛才所承受的,就算傷
口即刻痊癒,那筋骨挫痛的感覺也停留不去。
“殿下這是何苦?”
“本皇子不如此,怎對得起你換來的那三萬精騎?!”
說著,他低頭,湊近她耳畔,不著痕跡,深沉呼吸一口清甜的氣息,話語卻清冷嘲諷。
“本皇子努力了十年,沒有撈到一兵一卒,甚至不允許私養護衛。上一次出征,本皇子甚至因力量太過強大,不允許參加比武。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竟給本皇子弄了三萬?”
陌影手腳頓時冷涼,不可置信地側首,看到他宛若刀刻的堅毅下頜,看到他好看的唇,卻沒有勇氣與他攝人心魄的綠眸對視。
“陌影什麼都沒做,是父王看重七殿下文武雙絕。”
“本皇子可從沒有去過戰場,也從沒有做過詩詞,什麼文武雙絕?四哥上次得了三萬人,個個散漫不羈,本皇子得到的是你父王親自特訓的騎兵,且個個身手超絕,你可知曉?!”
他以內力在兩人之間佈下結界,他人皆聽不到兩人的談話。
太后見兩人姿勢曖昧的低語,怒氣頓時散了,便帶著紅煞出了宮苑,坐上肩輦。
陌影眼淚落下去,咬著唇,一言不發。
“嚴陌影,你到底是真的在意本皇子對安凝的態度,還是用結束我們的關係,為本皇子換了那三萬精兵?”
“我……”
“不許撒謊!”
“那三萬精兵不是用什麼交換來的,而是父王代我報答你多次救命之恩。”
“哼哼……南贏王果然是疼你。可他為何在給本皇子虎符之時,讓本皇子不準接近你?甚至還派了人跟蹤本皇子?”
“殿下依言照做便是,得兵權,得天下,為死去的母親復仇,不正是殿下最想要的嗎?”
所以,她竟真的以感情去交換?!
他碧綠的眼睛裡閃爍起殷紅的火光,深沉地一個呼吸,一眨眼,那紅光又消失無蹤。
“既如此,多謝郡主美意。本皇子拿了虎符,就永遠沒資格再與郡主在一起了。”
說完,他俯首,飛快地,深重在她唇上一吻,兩人呼吸交纏,扯痛了彼此的肺腑……
陌影被迫仰著頭,看到大片湛藍如洗的天,淚從腮畔落下去。
她伸手,想抓住他,連他的鎧甲都沒有碰到,他便轉身不見了蹤影。
半握的手,終是垂下去……
德妃站在窗內,看過那一幕,因完全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只當那一幕是分別之前的依依不捨。
見床上的百里羿醒過來,她在床沿坐下,“羿兒,那女人已經不乾淨,別要了。母妃給你找個更好的。”
百里羿側首看床側,從前他每次醉酒,或受傷暈倒,陌影總是坐在這個位置,可是現在……
“兒子一身血腥從來也不乾淨。”
*
晚膳結束,陌影藉口約了百里嫣散步,對太后請示過,得了恩准,換了輕便的衣袍,帶著香茹匆匆出來。
一路上,她親自提著燈籠疾步前行,又對香茹細細說了與百里嫣的計劃。
香茹不敢應,然而,說著話就到了約定的椒房宮的外牆處,也沒了退路。
“郡主,您快去快回,萬不能讓太后知曉。”
“我知道。”
一頂小小的轎子停下,百里嫣忙探了頭出來,叫香茹進去。
兩人交換了衣袍和釵簪,收拾整齊,百里嫣便以香茹的面目出來,跟在陌影身側,提著食盒,兩人急匆匆地走。
卻在宮道拐角處,偏就碰上了正從椒房宮用膳出來的百里遙和百里玹夜。
兄弟兩人在燈火幽暗的宮道上,錦袍明滅,似兩個俊美的夜遊神,後面一群宮人跟著,浩浩蕩蕩。
陌影一見百里玹夜,如見了鬼,手上一晃,燈籠就落在地上,呼呼燒起來。
她驚得又叫又跳,忙上前,提著裙裾在那堆火上,巫師狂舞哇啦哇啦大叫著一通亂踩。
百里嫣崩潰地想拉住她,伸手已晚。
宮人們見她那般,都不禁掩嘴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