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我的嚴陌影,不是無所不能的仙女呀!”
說話之際,他咬破手指,給她塗抹在指尖。
想起昨晚逼她拉弓弦,他便懊惱地恨不能砍了自己。
若非她親口說了,他還以為是後宮的女子曾給她動過刑。那些老嬤嬤,最喜歡用這種法子教訓小宮女。
他一番話落在心底,似海水撫過沙灘,把她心底深藏的瘋狂愛戀,篩瀝出來。
她痴痴看著他溫柔地把指尖的血,塗抹在自己的指尖上,心臟砰砰砰砰……快到了極點。
他忽略那急促可愛的聲響,笑問,“既然有傷,昨晚怎不說?”
“一點小傷……”
“這樣的針孔不好痊癒,刺繡就不要學了。”
“其實,我還蠻喜歡的,那些漂亮的絲線繞在指尖,就叫繞指柔了。”
他搖頭失笑,“幼稚!”
“我想給你和父王做袍子,可我現在連布料如何裁剪都不知。”
說著,她忍不住嗅了嗅指尖,血液已經滲入了肌膚,傷口痊癒,上面卻還有他的味道,甜甜的,不知道為何,竟然一點都不腥。
驚覺他似被定住,她才發現,自己的動作有點……怪!
不,不只是動作怪,還有,話也好像有點……怪!
她不自然地挪動,忙與他拉開距離,脊背靠在宮牆上,把手兒藏在背後,再也不看。
“殿下還不去軍營?”
他回過神來,這才想起回來的目的,“你有把握醫好四哥?”
“有。”
“有把握就好,記住,醫好了就全身而退。四哥若醒了,別看他的眼睛,吸血鬼都會以眼神催眠人類……”
陌影心裡一團熱火,便隨著他溫暖醇厚的話音,烈烈地燒起來,烘得臉兒耳根灼燙。
她只看著他亮閃閃的鎧甲,默然不應。
他不放心地又叮囑,“還有,別藉故忙碌,就不去學騎馬射箭,為你父王,學些防身的本事也是好的。”
“我不要學。”
他擔心地低頭探看她低垂的臉兒,“嚴陌影,你昨晚扛回那個箭靶……”
“我就是不想學那個,一騎在馬背上我就好怕,還有安凝和百里香……她們……”怕他擔心,她沒在說下去。
“好吧,好吧……不學就不學。”
深知她並非無理取鬧,而是在真的恐懼,他忙把她環在懷中。
她雙眸嫣紅,淚就在眼眶裡越積越多,卻連自己也不知,為何這樣痛苦。
他抬手給她抹掉眼淚,柔聲哄勸,“我得回去軍營,你照顧好自己。晚上我儘量去永壽宮用晚膳,你不要亂跑,在外面忙完就回去。”
前一刻在冰羿宮,她在內殿聽到,皇帝在院子裡訓斥他,衝到視窗,正看到那一腳兇狠地踹在他身上……
她從小到大,沒機會被父親打過,卻活活被冷落了二十多年。
被自己最親最尊崇的人傷害,那種痛,她心知肚明,也不願他再承受第二次。
“百里玹夜,你在我身邊,我笑不出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他緊緊抱著她,感受著她啜泣地輕顫,良久無言。
喉頭艱澀微動,他不必分辨也知,她這番話,又是誆騙。
不過,她在他面前,的確是沒有像剛才那樣笑過。
甚至他一出現,她的笑就僵在臉上。
“不管你喜不喜歡,晚膳,我還是去永壽宮。記住我的每一句話,若違逆半句,我覺不饒你!”說完,他冷酷轉身,飛身離去。
*
百里羿在黃昏時分醒來,滿殿燈光輝煌,刺得眼睛生疼。
他想抬手抵擋光線,卻四肢無力,抬不起,嗅到一股濃烈得香甜之氣,混沌的神智陡然清醒。
循著香氣側首,正見陌影正坐在床前寬闊的軟椅上睡著。
顯然,她勞神過度,柳眉間,疲態難掩。
鵝黃的蛟綃紗袍簇擁著嬌美的睡容,膝蓋上放著一本厚厚的醫書,手還垂在泛黃的書頁上……
十歲那年,他高燒不退,她坐在床前硬邦邦的高背椅上,坐了一個晚上,苦守著他。
後來,他醒來,便命人給她準備一張寬闊柔軟的椅子。
這傻丫頭竟因此對他死心塌地。
可,她並不知,他是嫌棄她一身髒亂,又愧疚於被她安守照顧一夜,才弄這把椅子。
他最應該做的,是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