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嚷聲,朝著刑部囚帳那邊,漸去漸遠……似已墜入地獄的厲鬼幽幽哭嚎。
百官仍驚愕唏噓,卻互不相看,皆暗自慶幸不曾與皇后及二皇子往來結盟。
眾妃則似驚又喜,一顆顆心肝熱血沸騰,突然就抓撓似地搔動起來。
鳳椅……皇上身邊那個位置,就這樣敞亮利落地空出來了?!
日夜企盼皇后被廢的敬妃,也如墜雲霧,想不通皇帝陛下哪一根經脈錯亂鞅。
照理說,皇后用麝香,其目的當明察嚴審,若不是針對棠貴人,便是誤傷。
棠貴人子嗣得保,這事兒也不至於廢后交由刑部,於冷宮裡禁足一兩年足以懲治其過。
怎就突然廢后?怎就貶其為庶人旎?
如此傷筋帶骨,可就連帶著二皇子的嫡子身份,也不保了!
因嚴如丹一事,報了仇,陌影心裡卻沒有痛快。
她彎著腰,聽得那聖旨口諭,握著水杯恍惚片刻,木然喝一口水,好一陣歇斯底里的咕嚕,恨不能把所有的汙穢都洗涮乾淨。
然而,她能洗刷的,也僅僅只有自己口中這三寸之地。
拿個沒有成形的孩子當刀劍……如此廢后,皇上與太后可謂是做到有板有眼,證據確鑿了。
她呸出了一口水,咬牙切齒,只想把皇家祖宗的墳給掘了。
父親嘔心瀝血捍衛這樣的皇族,倒不如解甲歸田,專心去養幾屋小三,小四,小五!
幽芙看她吐水的舉動全無淑女儀態,無奈地輕咳兩聲,“事情了結,郡主回去歇著吧。”
“我去看五公主和十公主。”
“有嬤嬤照顧她們……”
陌影煩悶鬱結,沒有理會她,轉身就走<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百里祺和百里璘也想隨她去,卻被百里珣傳喚去議事,再無法跟著她。
太后則握著鳳首柺杖,一雙鳳眸靜冷如深海地瞧著鳳帳,似挖去了心口一顆毒瘤,痛快地撥出一口氣,即刻命人拆除鳳帳。
眾妃遠遠看著,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唏噓不已,有的開始議論,誰有幸成為下一位皇后。
鳳帳的帳布四周被捲起,一股濃重的牡丹香和麝香混雜瀰漫開,似千年妖洞裡散發的狐臭。
但見那帳頂底下,花團錦簇,垂簾飄忽,八開鳳嘯九天的屏風前,金雕鳳椅金光熠熠,狐皮地毯上血漬暗紅……一切一切,被冷風一吹,頃刻間,光華暗失,流光寂冷,成了一座華美的墳墓。
眾女子低語著,鳥獸般,紛紛避遠了。
幽芙嗅到那氣息,也不由皺眉。
她趁人不注意,攏住水波紋的藍色披風,背對陽光,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空盒,拿草葉收了一點陌影吐出的穢物,擱進去。
隨後取下藍絲手套,咬破手指,滴了幾滴血在小盒內,緩緩的,一團東西先是成暗紅,然後,溶成了深濃的紫色。
瞧著盒裡的東西,她瞳仁幽幽,似凝成了兩丸血紅的寶石。
戴回手套,她忙拿著小盒,疾步到百里尺素身側,掌中內力迸射,結界封在兩人周圍。
“出事了。”
百里尺素疑惑看她,見她遞上一個小盒,接過去。“這是什麼?”
“太妃娘娘忘了?當年,我懷陌影時,也曾有過這種狀況。”
百里尺素臉色頓時變得蒼冷清白,精細的脂粉浮在臉上,異常難看。
手上一抖,啪——小盒摔在了地上,一團穢物也扣在了草葉上。
幽芙忙扶住她,“我們若千方百計保住這孩子,將來生下來,他也必被人當一個物件爭奪。”
百里尺素忽想到那天陌影和呼延彌天相擁床榻的一幕,“誰的?是呼延彌天的嗎?”
幽芙無奈地嘆了口氣,“定是七皇子的。這會兒,陌影還未有察覺,七皇子那邊定然也無牽引,若拖延下去……”
“那個死丫頭!那個死丫頭……她是活膩了!你去準備,今晚悄悄地把她帶回王府裡,萬不可讓太后察覺。”
“是。”
*
雨後的草地,被踩踏的泥濘。
奢華的玄青金紋鳳袍,拖曳在後,宮女們小心地彎著纖細的身子,恭謹抬著邊角處,不敢讓鳳袍沾到絲毫泥水。
太后搭著紅煞的手,自顧往前走,絲毫不在意身後的幾個宮女是否隨行不便<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