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平陽府境內。 一隊人馬正向南急速賓士。 當前者,乃右僉都御史,山西巡撫蔡懋德。 從太原到平陽,近五百里,他耗了五天時間。 看到已經現出輪廓的平陽城,蔡懋德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通知全軍,加快速度,進城歇息。” 夜裡,平陽知府張璘設宴,招待蔡懋德。 張璘舉起一杯酒,“中丞大人一路辛苦,粗茶淡飯,聊表心意。” 蔡懋德擺了擺手,“非常時刻,這酒就不用喝了。張知府,給老夫說說近來平陽的情況吧!” 張璘聽後,臉色一緊,放下酒杯,嘆了一口氣道:“稟中丞大人。自李賊攻取西安之後,又向北奪取了延安、榆林;向西奪取了平涼,寧夏。目前陝西全境已被其所佔。” 蔡懋德點頭,“這些訊息,老夫都已知道。老夫是想問,目前賊寇有入侵山西的跡象嗎?” 張璘點了點頭,“有!目前有李賊有兵駐防於華陰、朝邑之間,與蒲州隔河對峙,四處收集船隻,大有渡河之勢。” 蔡懋德眉頭緊皺,“有多少人?” 張璘搖頭道:“不知。” 看蔡懋德滿臉疑惑,張璘解釋道:“魏中丞,自賊佔領陝西之後,便阻絕了陝西和山西之間的聯絡。下官曾派人渡河探查敵情,但闖賊防備甚嚴。 “十人前去,只能回來一兩個,實在不敢再派人了。而且各種訊息混雜,難以判斷真假。” 蔡懋德嘆了一口氣,緩聲道:“闖賊比著圍攻開封時更為勢大,也更為嚴謹了。” 李自成三圍開封之時,蔡懋德擔任右布政使,因守城有功,被提升為山西巡撫。 蔡懋德是闖軍的老對手,對他們的情況十分熟悉。 張璘點頭道:“但中丞大人昔日有守衛開封的經驗,想來闖賊即使奇技百出,您也能從容應對。” 蔡懋德搖了搖頭,“難啊!昔日百姓心向大明,還有各路援軍,這才能僥倖守住開封。現在民心都跑去李賊那邊了,而朝廷又無兵馬可調,如何守住山西?” 張璘看蔡懋德滿臉惆悵,微微皺眉,不禁開始擔憂起來。主將如此頹廢,那下面…… 蔡懋德嘆息了良久,這才想起自己不該如此,自嘲的笑了笑。“張知府,老夫失態了。” 張璘賠笑道:“下官明白,大人這是心憂國事。” 蔡懋德不再多言,問道:“張知府,現在平陽有多少兵卒?” 張璘回道:“目前平陽有兵五千餘,其他如曲沃、絳州、黃河沿岸有兵近八千,總數在一萬三千左右。但大人……” 張璘猶豫了一下,接著道:“但大人,這些兵卒多為衛所兵,未經戰事,戰力孱弱,士氣低落。最重要的是,他們缺衣少糧,很多連武器都沒有。一旦賊軍來攻,恐怕瞬間就會崩潰逃散。” 蔡懋德點了點頭,“老夫這次前來,共帶來五千兵卒,但仍舊遠遠不夠。所以來之前,老夫已上書朝廷,請求援兵。” 張璘頓時一喜,“如此一來,想來朝廷援軍不日即可到達,那平陽便能守住。” 蔡懋德搖頭,“還是不要如此樂觀為好。張知府,老夫再問你,平陽府庫內有多少錢糧?” 張璘道:“有糧兩千石,銀數百兩。但若是發動鄉紳捐餉,應該可以募個數千兩。” 蔡懋德眉頭緊皺,“還是遠遠不夠。” 張璘道:“下官有個提議,不知?” 蔡懋德擺手道:“直說!” 張璘猶豫了片刻,說道:“中丞,平陽府境內有西河、交城兩位郡王,家資都頗為豐厚。如果能說服他們帶頭勸告縉紳士民捐餉,或許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蔡懋德思索片刻,最終點頭,“你派人持老夫名刺前去二王府內,就說本官晚些時候前去拜會。” 兩人又談了一會,張璘起身告辭。 蔡懋德起身將之送到門外,“張知府,在大明危難之時,一切都拜託了。” 張璘肅然行禮,“大人放心。” 回到房內,蔡懋德叫來了自己的幕僚韓霖。“雨公,陪老夫說會話。” 韓霖坐到一旁,給蔡懋德倒了一杯茶,“大人是在心憂李賊嗎?” 蔡懋德點了點頭,“山西有表裡河山之稱。整個地形就宛如一個擀麵杖,兩邊細,中間粗。而平陽恰好就是細的一頭,若能守住平陽,那太原無憂。太原無憂,則山西無憂。” 韓霖點了點頭。 山西外有大河,內有高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但一旦渡過黃河,這個險就只剩內側的高山了,而平陽就是這險塞中最重要的一城。 因為它是太原的門戶,一旦平陽失陷,向北就是廣闊的太原平原,無險可守,可直達太原城下。 因為這個原因,歷代王朝都在平陽屯守重兵。 這也是蔡懋德一個山西巡撫不顧自身安危,前來平原的原因。 但靠眼前的萬餘弱兵,如何擋住李自成的大軍? 蔡懋德道:“但太原諸公看不清這個形勢。老夫費勁口舌,也只說服他們以探查敵情的名義帶五千兵卒前來平陽。但觀如今之勢,這平陽恐怕是守不住了。” 韓霖緊皺眉頭,“大人,那何不直接回太原?” 蔡懋德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