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哲向碗裡吹了吹氣,吸溜了一口湯,“朕知道,那能怎麼辦?他們犯了大明律,朕總不能置之不理吧!你也看到了,那麼多百姓趕來,都指望朕能為他們做主。朕總不能為了孔家,而失了民心吧!” 孔胤植沉默著,半晌後道:“陛下,臣願意補償那些百姓,絕對不會讓陛下為難。” 朱由哲沒說什麼,繼續喝著粥。 孔胤植看天子這樣,咬了咬牙道:“陛下,請陛下給臣指條明路。” 朱由哲這才看了他一眼,淡淡問道:“衍聖公,你說大明能度過這次的劫難嗎?” 孔胤植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陛下為何有如此之問?” 朱由哲笑了笑,“闖賊幾十萬人圍困京師,東虜更是傾全族之力入關。大明目前困難重重,很多人都覺得大明危矣!的確,大明是存在危險。但朕相信,大明一定可以度過這次難關。” 孔胤植連忙應道:“陛下說的是,大明一定可以。” 朱由哲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但經歷過松山慘敗,郟縣潰敗,朝廷精銳喪盡。而朕為了確保京師不失,更是將大量人馬留在京師。目前各地受朕指揮的,只有朱大典在山東的不到十萬人馬,而且缺糧缺餉。而東虜南下在即,朕現在真的很難啊!” 孔胤植愣了愣,這時才完全明白了天子的意圖。“陛下的意思是?” 朱由哲語氣嚴肅,“朕準備再招兵十萬,在山東與東虜大戰一場,先擊敗阿濟格,然後引目北上,收復京師。但缺糧缺銀,衍聖公,你說,朕該如何辦?” 迎著朱由哲殷切的眼神,孔胤植喉結抖動,不由得低下了頭。“這,不知陛下缺多少銀糧?” 朱由哲搖了搖頭,“這個,當然是越多越好,有備無患。你說是吧!衍聖公?” 孔胤植忙不迭的點頭,“是是是,陛下,臣世受國恩,在朝廷危難之時,理應為朝廷分憂。臣願意拿出白銀五萬兩,助陛下募兵。” 朱由哲看了看孔胤植,淡淡笑道:“不用,朕是缺銀子,這五萬兩銀子,衍聖公還是自己收著吧!” 孔胤植臉色頓變,“陛下,十萬兩。” 朱由哲搖了搖頭,“不用,真的不用。外面已經殺了四百多孔家人,棺材一定會漲價了。這些銀子,還是給他們準備一些上好的棺材吧!” 孔胤植手心滿是汗珠,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盡力控制情緒,“陛下,五十萬兩,再提供糧草十萬石。” 朱由哲接著搖頭,“哎呀!衍聖公。朕都說了不要了。你還沒吃好吧!你繼續在這裡吃,朕還得繼續去審案呢!就不陪你了。” 孔胤植看朱由哲推開房門,就要離開,再也忍不住,忙慌跪下,“陛下!陛下饒命啊!” 朱由哲背對著他,“衍聖公,路,朕指給你了。但你為何要向死路上走呢!這等身外之物,對你真有那麼重要?既然如此,那一切便公事公辦。” 孔胤植跪著向前爬,“陛下,陛下,臣知錯了。您說多少,臣出多少,只求陛下能饒孔家這一次。” 朱由哲沉默了良久,將房門再次關上,“兩百萬兩白銀,八十萬石糧草,十日內備齊。” 孔胤植這時已經完全被嚇傻了,“有,有,臣一定備齊。” 朱由哲繼續道:“明日,審案會繼續。罪大惡極者,依舊會被處斬。罪行較輕者,由你孔家給冤者補償,朕便從輕處置。另外,你們孔家侵佔的土地,該退的退,該沒收的沒收。” 孔胤植跪下磕頭,“謝陛下,臣一定照做。” 朱由哲看向孔胤植,“你孔家人數眾多,這裡面應該有些許人才吧!你為大明捐錢捐糧,朕自應該投桃報李。選三十人,朕會給他們授予官職,讓他們為朝廷出力。這樣,總比他們在曲阜混吃等死強。” 這在亂世,可不算什麼優待。孔胤植本欲拒絕,但看了一眼朱由哲,身體又開始發顫,“臣遵旨。” 看孟大春攙扶著孔胤植向外走,朱由哲又叫住他,“衍聖公,天下大亂,為求活命,委曲求全尚可理解。但孔家,衍聖公不同尋常人,總得有所堅持。投靠新主未嘗不可,但不能亂投。一時得勢的人,未必能走到最後。行事太快,有時徒增笑料。” 孔胤植頓時愣在當場。 朱由哲擺了擺手,讓孟大春帶他離開。 朱由檢的身影出現,“按你所言,這孔胤植先投靠闖賊,又歸順東虜,還首先剃髮易服,當真無恥。你為何要饒過他?” 朱由哲無奈的撓了撓頭,“說實話,我還真想砍了他。但不能啊!天下那麼多儒家子弟,現在正是拉攏人心的時候。砍了他,失去的太多。而且,孔胤植又老又病,活不了多久,也沒必要殺他。反而,留著他,這老小子骨頭軟的很,稍微給他點壓力,他便能替我做事。” 朱由檢搖了搖頭,“朕有時真看不懂你。” 朱由哲笑著搖了搖頭,“崇禎老哥,要想看懂我,你得看利益。凡是有利於實現我的最後目標,我都可以暫時忍讓,甚至妥協。這世上,不止有黑白色,還有灰色。而大部分人,就活在這灰色之中。我不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