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說的令人動容,使在場的眾人看向他的眼神明顯有了些不同。 楊廷麟上前勸李邦華道:“李閣老,目前京師兵力並不充足。若王公公有心,讓廠衛協助守城亦無不可。可先少量上城,或者專門負責一段城牆。這樣即使有事,也可隨時補救。” 李邦華沉思片刻,問道:“王公公,這樣你是否同意?” 王承恩滿臉堆笑,“當然同意。謝李閣老,謝楊贊畫。” 楊廷麟連忙回禮。 李邦華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先上五千廠衛,協防西城的阜成門。稍後,我會通知戶部撥三千套鎧甲,兩千杆長槍補充給廠衛。” 王承恩臉色驚喜,連忙抱拳感謝。 李邦華點了點頭,讓眾人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他低頭看了看城下絡繹不絕的隊伍,此時才剛出了一半。 等他們完全出城,恐怕要等到天亮了。 李邦華想說點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化成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張世澤奔到龍輦前。 這是一座體型巨大的馬車,由六匹駿馬共同拉車。所謂“天子六駕”,說的就是這個。 車身上鑲嵌著金銀玉器,寶石珍珠,雕刻有龍鳳圖案,盡顯皇家的尊貴、豪華和氣派。 朱由哲掀開車簾,“英國公,有事?” 張世澤臉色有些難看,“陛下,人有點多,而且行進速度太慢了。” 朱由哲並不在意,擺手讓他上來,“經常不騎馬,這時恐怕不好受吧!上來歇歇再說。” 張世澤臉色一變,“臣不敢!” 朱由哲笑道:“現在我們已經出京,就別那麼多虛禮了。上來吧!別讓朕給你下旨。” 張世澤猶豫了一下,在孟大春的攙扶下鑽進了龍輦。 輦內空間很大,甚至還放了一個小桌,上面正用炭火溫著茶。 在茶案的對面,坐著一個長相清麗,身體高挑的姑娘,穿著一件衣著華麗的白色繡袍。 張世澤並不知道她的具體身份,只知道她戴的是鳳釵,穿的衣服也是皇后平素經常穿的。 應該是宮內的宮女,張世澤在心裡推測。 但那女子頗為膽大,看到他進來,竟然不行禮。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扭頭轉向了一邊。 朱由哲給張世澤倒了杯茶,問道:“比預想的多了多少人?” 張世澤接過茶,沒喝,“陛下,各個勳貴,還有他們的家屬,僕人,多了不下三萬。” 朱由哲輕輕的點了點頭,“是有點多。” 看朱由哲並不上心,張世澤急道:“陛下,不僅如此,他們不僅帶了那麼多人,還攜帶了各種東西,光馬車就有三百多輛。陛下,讓他們把那些東西都丟了吧!否則這一天也走不了四十里。” 朱由哲笑道:“讓他們丟,那不要了他們的老命嗎?帶上吧!遲早他們會主動丟的。” 張世澤臉色難看,“但是……” 朱由哲擺了擺手,“不用說這個了,朕自有打算。” 高文彩騎馬賓士過來,向朱由哲稟道:“陛下,發現了清軍斥候,殺了五個,跑了一個。” 朱由哲微微點頭,“英國公,你回去吧!帶好你手下的兩萬兵卒,告訴他們,可以慢,但武器、鎧甲絕不能丟。對鞏永固所率的禁軍,也這麼說。” 張世澤拱了拱手,翻身下去,轉身去了後面。 朱由哲轉向高文彩,“李同知,多派斥候,對於清軍哨騎,極力追殺,不要讓之靠近也輕易逃脫。” 在李若璉升為錦衣衛代指揮使後,高文彩同樣也升官了,現在他為錦衣衛指揮同知。 高文彩拱了拱手,“陛下,高將軍擔心你的安全,問他是否應該靠近一點,以第一時間來保護你。” 朱由哲眉頭一挑,“讓高傑滾遠一點。誤了朕的事,朕打爛他的屁股。” 高文彩面露猶豫,“但陛下,清軍……” 朱由哲看著他,搖了搖頭道:“有一千白桿兵,一千遂發槍手,五千禁軍,兩萬京營士卒保護著朕,朕怕什麼?去,讓他們所有人都按計劃行事。” 高文彩遲疑了一下,最後抱了抱拳,騎馬離開。 紅娘子看向朱由哲,好心說道:“昏君,就你那禁軍,雖然一個個身材高大,但實際上都是沒上過戰場的樣子貨。而拉在後面的兩萬士卒,恐怕連樣子貨都不如。你一直說清軍多麼多麼強,就不怕他們一個衝鋒,直接沖垮他們,然後將他生擒了去。” 朱由哲眉頭緊蹙,知道紅娘子說的是實情。 禁軍,那是儀仗隊性質的存在。 而那兩萬士卒,都是京營淘汰下來的。 他們擋不住清軍,朱由哲能指望的只有馬萬年帶來的一千白桿兵和從劉文炳那裡緊急調來的一千火銃手。 他們用的是最新研製的遂發槍,如果自己不亂,夠清軍喝一壺的。 但能不亂嗎? 朱由哲心底懷疑,因為他們都是沒上過戰場的新兵。 “怎麼不說話了?”紅娘子再次發問。 朱由哲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什麼?賭局已開,誘餌已下,只能堅持下去,難道還能中途退場不成?” 正午時分。 抵達通州碼頭,寥寥數只大船,顯然載不了這麼多人。 朱由哲走出龍輦,召集眾勳貴,讓他們體諒朝廷之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