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哲站在階上,看著下面揹負荊條,赤裸上身,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高傑,良久不語。 透過李化熙,這一路的情況,朱由哲大致已經清楚,對真定和固關的失陷情況也有了深入的瞭解。 固關失陷在於高起潛飛揚跋扈,貪婪成性。而真定失陷,在於兵無戰心,對大明完全喪失信心。 保定巡撫徐標算個能臣,十分重視井陘和固關的防務,在王永吉到達之前,他便親自率部前去真定。 但隨著太原失陷,而劉芳亮連破廣平、邢臺,各處兵將都萌起了投降之意。 只是王永吉率部及時到達,以及閻應元也從保定率援兵趕至,才勉強將這團邪火壓下。 但王永吉與劉芳亮激戰良久,始終無法完全取勝。 而固關失陷,更是讓那些官將完全絕望。唯恐其他官員捷足先登,而自己淪為刀下亡魂。 真定知府邱茂華派人前去固關,暗中與劉宗敏聯絡,想要獻出保定城,並主動把自己的親屬送去了劉宗敏那裡。 此事被徐標得知,立即下令將邱茂華逮捕下獄,並立即派人通知王永吉率部撤回真定。 可能是考慮到邱茂華在真定為官多年,根基頗深,徐標沒有立即殺了他,也因此留下了隱患。 副將謝嘉福趁徐標登城佈置防務時,出其不意,直接將徐標劫持到了城外,並殺了他。 接著謝嘉福又率部開啟牢獄,釋放了邱茂華。 而邱茂華以真定知府的名義,向所屬州縣發出通知,歸附闖軍。 各州縣官吏得令之後,接著便完全放棄了防守,喜迎各路闖軍入城,一絲抵抗都沒做。 要不是王永吉提前得到訊息,撤退的及時。而劉宗敏對真定府的歸附有所遲疑,沒有及時派出大軍。 數萬官軍的後路就要被完全截斷,有全軍覆沒之虞。 但即使如此,還是被劉芳亮和劉宗敏緊急追趕,兩相夾擊,大敗官軍。 等王永吉退到慶都時,只剩萬餘士卒。 而大部分官軍在被擊潰後,根本就沒想抵抗。要麼放下武器等待被俘,要麼四散而逃。 因而,直到數日之後,仍有逃走計程車卒返回。 軍心如此,敗潰自然難以阻擋。 能將大軍帶回,王永吉實屬不易。 而在這個過程中,高傑一直負責墊後,功勞顯著。再加上之前是他一路抵抗劉芳亮,直至王永吉率部到達,亦有大功。 對於高傑這樣一個人,朱由哲是又愛又恨。 愛的是他高傑能征善戰,是不可多得的猛將。 恨的是他恣意妄為,誰的令都不聽,無論是李化熙,還是王永吉。而且,他是一路殺著百姓,搶著府庫退到保定的。 要是自己早穿越幾年,面對高傑這樣的,直接殺了了事。 但現在是明末。 曹文昭、盧象升、孫傳庭這些猛將已全部身死,連曹變蛟這樣小一輩的良將也損失殆盡。 在這個時候,高傑這樣的,也成了鳳毛麟角的存在。 處置他吧! 他賊性不改,容易結怨。 不處置他吧! 他這樣的人,怎麼敢放心用? 王永吉看崇禎皇帝臉色難看,良久不語,上前一步輕聲道:“陛下,闖賊就在保定城三十里外,用人之際,高將軍他……” 朱由哲瞪了王永吉一眼。 王永吉頓時打了一個冷顫,連忙閉了嘴。 這個時候,王永吉真不敢多言。因為他之前的大敗,崇禎皇帝還沒有明確是否追罪。 王永吉本身就是一個滑頭,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替高傑求情的,甚至他也想弄死這個桀驁不馴的混球。 但是現在,高傑的幾千人馬還在城外,而闖賊就在幾十裡外,真不適合此時處置高傑。 朱由哲緩緩走下臺階,在高傑面前停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過了半晌,才緩聲道:“高傑,知道你錯在何處嗎?” 一騎飛馳出城。 邢夫人看到,連忙跑上去,“本深,怎麼樣?” 李本深翻身下馬,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語氣急切道:“舅母,我們跑吧!皇上不願放過我們。” 邢夫人的俏臉頓時變了色,“你,你說什麼?” 李成棟和胡茂禎也緊張的看著李本深。 李本深喘著粗氣道:“舅母,你讓舅舅負荊請罪,而皇上卻拿那荊條抽舅舅。那狠勁,一鞭一鞭的,血肉橫飛,就是要當場打死舅舅的樣子。我們趕快走,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 李成棟臉色難看,怒聲道:“這狗皇帝,不是他讓我們隨意搶的嗎?現在怎麼還說話不算數了?” 胡茂禎嘆息一聲,“瘋了,瘋了,現在賊軍就在眼前,皇上卻想鞭殺大將,這是不給我們活路,也要亡大明啊!” 李本深點了點頭,“舅母,我們得趕緊走。否則,朝廷的圍剿大軍就要來了。” 邢夫人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她抬頭看向李本深,“本深,我問你,你出城時,有人攔你嗎?” 李本深愣了一下,隨即搖頭,“沒有,一個攔截的人都沒有,我還納悶了。” 邢夫人頓時鬆了一口氣,笑道:“沒事了,徹底沒事了。” 眾人面露疑惑,不解的看著邢夫人。 “舅母,什麼意思啊!” 邢夫人笑道:“若陛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