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屋裡。
惜春和黛玉兩個面面相覷,外面聲音嘈雜,雖隔了一個院子,但是夜深人靜之時,喧囂聲分外的引人主意。
其中最最能分辨出來的,便是王熙鳳的聲音了。
兩人對面坐著,紫鵑捧了熱茶過來,雖聽見那邊的吵鬧,不過依舊笑盈盈道:“四姑娘也來了?我想著今日晚上必是吃了不少油膩東西,便泡了普洱,這剛出味兒,您嚐嚐。”
“這會子喝了茶,夜裡還睡不睡了?”黛玉道:“你還是去泡了山楂過來,還有我的藥,一起端來。”
惜春問道:“上次你從宮裡回來,大包小包的東西,還有十幾天的藥,那時候……我也不好問你。”惜春臉上略帶了笑,“只是看你這麼喝下來,人也精神了,臉上也紅了,也沒什麼可問的了。”
黛玉點頭,“先前我母親病故,就是那一次傷了身子,後來一直吃補藥不見好,哪知進了宮才知道……”黛玉上上下下打量惜春,道:“宮裡的太醫說是藥三分毒,藥補不如食補,說是吃完了這一次,先歇上一個月再說。”
正巧紫鵑端了東西上來。
大大的一個托盤,上面兩杯茶,還有黛玉一小碗藥。
她遞了東西站在一邊,黛玉看她一眼,道:“怎麼還不下去?難不成還得給你賞錢不是?”
紫鵑衝著惜春很是歉意的笑了笑,拿著盤子離開了。
惜春毫不理睬,手裡端著熱茶,慢慢喝著。
黛玉喝了兩口熱茶,嘆道:“唉……還得先把這藥喝了。”
惜春看著她笑,“這是你未來的婆婆給你的。”
“你這人。”黛玉紅了臉,“怎麼也開始打趣兒我了。”
“我就說這一次。”惜春笑道。
她突然安靜下來,道:“外面沒聲音了。”
黛玉也是一驚,端著藥碗的手頓了頓,又急忙將藥喝了乾淨,道:“天已經晚了,你出去還得路過老太太的屋子,怕是驚擾了她,我這裡地方也大,夠你睡的,不如今晚上你睡我這兒。”
惜春瞭然於胸,笑道:“我也先跟未來的王妃睡一晚上。”
黛玉將手裡的手絹朝她臉上丟了過去。
兩人放下手裡熱茶,黛玉叫了雪雁進來伺候梳洗,又說讓紫鵑去給王夫人說一聲,說四妹妹今兒歇她這兒了。
不多時,兩人並排躺在床上,半響,惜春嘆了一句。
“你進來的晚,不知道,當年璉二嫂子進門的時候,陪嫁了四個如花似玉的丫鬟,不到一年就各自病死了,現如今就剩下平兒一個了。”
黛玉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天黑了,快些睡吧。”
賈母屋裡,大夫已經診好了脈,並開了方子。
“……倒是沒什麼大礙,就是這兩日累了,方才暈厥過去,多半是餓的。婦人有了身孕經不得餓……”
王熙鳳方才有些失態,現如今已經調整過來,只是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不自然,就像是硬擠出來的一樣。
“她小孩子家家的,”王熙鳳笑道:“雖是喜事,不過也不好在老祖宗屋裡過夜,怕是打擾了您,我這就帶她回去了。”
賈母皺了皺眉頭,道:“平兒是個好孩子,你好好待她。”
王熙鳳有點心不在焉,不過多年練就的本能還是讓她笑道:“老祖宗放心,說起來她才暈了一回,怕是這會子腿軟手軟走不得路,還得借老祖宗的軟轎一用。老祖宗可千萬別嫌我們輕狂。”
賈母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看了看躺在榻上蓋著薄被,但是面無表情,臉色蒼白的平兒,道:“你們家奶奶這也是上姑娘上轎頭一回,若是她什麼地方照顧的不好,你別忘心裡去。”
“多謝老太太關心。”平兒掀了被子慢慢坐起身來,“我們家奶奶待我跟親姐妹似的,有什麼我直接便說了。”
兩句話說完,軟榻抬來,鴛鴦幾個攙著平兒上了轎子,一行人跟著王熙鳳後面回去了。
賈璉已經在屋裡了,見了這麼大的陣勢,急忙從屋裡出來,道:“這是怎麼了?平兒生病了。”
後面還跟著賈母的人,王熙鳳強顏歡笑道:“恭喜二爺,您總算是有後了。”
賈璉頓了一頓,裝了個傻,很是驚喜道:“你有了!快去我書房拿紅封來!”
“不是我!”王熙鳳臉上的笑容雖淡了些,但是真誠了許多,她努努嘴,道:“是平兒。”
賈璉眉頭一皺,小聲說了一句,“怎麼落她肚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