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怪我回來打破你與裴守真的安穩日子,想著倒不如叫我死在刑部的水牢裡,或是死在流放燕北的路上?”
話中的淡淡嘲意,叫沈玉嬌心下一陣發悶,她道:“你怎會如此想……”
“那夫人要我怎麼想?”
“讓我還記著你對我的承諾,記著你會嫁給我,上千個日夜,一刻都不敢忘。還是繼續相信你心裡有我,不會忘記我,等我功成名就時,你會回到我的身邊,與我做名正言順的夫妻?”
“夫人到底想要我怎麼辦?”
他胸膛起伏著,搭在桌邊的長指也不禁攥緊,明明已經剋制著,可還是掩不心底那陣窒悶之意。
他的心,也是肉長的。
會痛,會傷心,會嫉妒,會失落……
她可知一次又一次被放棄,一次又一次的失落,是何等的折磨?
沈玉嬌聽到這些話,也知昨日之事,於他如鯁在喉。
但也沒什麼好辯解的,哪怕沒中藥,那也是她的選擇。
“謝無陵,三年了……”
她坐直腰身,眸光也恬靜下來:“我已不是當年那個沈玉嬌,你也不再是當年那個謝無陵,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已而,已而!
罷了,便這樣罷了吧。
謝無陵卻道:“我要的不是過往,我所求的,一直是與你的將來。”
“無論在金陵,在寧州,在長安,在燕州,我所思所想、所念所求,皆你沈玉嬌一人,從未改變。”
他說得斬釘截鐵,連那目光也一如既往如烈陽灼灼,光耀燦爛。
沈玉嬌望著那雙眼,鼻尖發澀,心尖也刺痛著。
像是快被灼傷一般。
她在他的目光下,無地自容。
“可是謝無陵,人之一生,不僅只有男女之愛。”
她垂下鴉黑眼睫,嗓音不覺低了:“說到底,我終不是那個逃至金陵的沈玉嬌。”
“你就當我自私,負心吧。”
“眼前這一切,我無法捨棄。”
“裴瑕於我,是郎婿、是親人、是我孩子的父親、是對我恩重如山的恩人,也是我當下最正確的選擇。”
而謝無陵於她……
亦然重要。
但這份重要,與其他相比,只能藏起來,深埋心底,變成不能與外人道的回憶。
終究是,嘆一聲,恨不相逢未嫁時。
“謝無陵,倘若有來生……”
“我從不信來生。”
謝無陵眼底的憤怒也平靜下來,他望向上座噙著淚光的年輕婦人:“嬌嬌,我只問你,哪怕我能讓裴守真寫下放妻書,你仍是選他,要與他在一起?”
沈玉嬌迎上他鋒利直白的目光,心尖顫了顫。
她問自己,要和離嗎。
要與裴瑕和離,與謝無陵在一起麼。
要拋下這一切,要舍了裴瑕嗎。
裴瑕,裴守真。
守真阿兄。
她閉了閉眼,而後起身,朝謝無陵抬袖拜道:“若是…若是你能救他出獄,我、我可……”
“不必再說了!”
謝無陵怫然起身,到嘴邊的重話,在觸及她眼睫掛著的盈盈淚珠,再次頓住。
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松。
良久,他啞然一笑:“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