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無盡的彷徨與絕望。
謝無陵很少感覺到絕望。
哪怕瀕臨死亡,命懸一線時,他更多是覺得不甘。
可那日站在那埋了近萬人的雪谷前,他無比絕望。
他又笑,又哭,對著雪原咬牙痛罵:“裴守真,你這滿口謊言的偽君子,卑鄙小人。”
隨行兵將戰戰兢兢,連忙上前拉他:“將軍莫要喊叫,當心積雪再次崩塌。”
雪山裡不可大喊大叫,不然會引發雪崩,這是北地軍民共有的常識。
裴瑕雖非北地人,可他學貫古今,怎會不知。
戰場上每天都會死很多人,敵人的刀劍,不會給活著的人太多時間去悲傷。
謝無陵雖對裴瑕的死耿耿於懷。
卻也只能打起精神,化悲憤為力氣,在戰場上發洩滿腔的仇恨。
只有贏了這場仗,將戎狄趕出大梁國土,才是對戰場上犧牲的英烈們最大的慰藉。
“那時我們正處於困勢,等我帶兵反攻時,戎狄人已經搶先一步,將那片雪谷挖過一遍……”
燕北軍趕到時,雪谷被挖的坑坑窪窪,戎狄士兵的遺體大多被挖出,堆在一旁,有火燒過的痕跡。
戎狄人不講究入土為安,天葬、火葬皆可。
而燕北軍的屍體挖出來後,就丟在那,曝屍荒野,任由禿鷲和雪狼啃食。
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總之事後打掃戰場,並未尋到裴瑕的屍體,不知是被壓在更深處的雪層,還是被狼叼走,亦或被戎狄拖走。
“所以,是死無全屍。
()”
沈玉嬌掀眸,定定看向謝無陵:≈ap;ldo;是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謝無陵薄唇抿了抿,嗓音放低:“嬌嬌,對不住……”
“沒什麼對不住的。”
沈玉嬌搖頭,神情平靜到顯得有些漠然:“是為國捐軀,與你無關。”
雖然知曉沈玉嬌遇事冷靜,心性也一向比尋常女子堅韌,可現下出了這樣的事,她仍這般沉靜,不哭不鬧也沒什麼情緒,謝無陵心底有一種說不上的不安。
“不然你打我兩下,罵我兩下,或者……哭兩聲也好?”
他很樂意將肩膀借她。
沈玉嬌卻仰起臉,扯了扯唇角:“眼淚,最不頂用了。”
她很早就知道的。
眼淚填不飽肚子,擋不住災荒,更換不回裴守真的命。
“沒事。”
沈玉嬌撐著交椅扶手站起來,口中喃喃:“我就是有些……有些吃驚,你讓我緩一緩,緩一緩就好了。”
她腳步顫顫巍巍的。
謝無陵不放心,跟上前:“你去哪?”
沈玉嬌看著他,勉力牽出一抹笑:“不用跟,我自個兒緩緩就行……咳……”
喉頭有些發癢,她偏過頭,以帕掩唇咳了下。
再次看向謝無陵,仍是淡淡的笑:“又不是第一日認識我,我哪有那麼脆……咳……咳咳……”
這次咳得更劇烈,話也沒法說,只佝僂著背。
“嬌……”謝無陵伸手,又剋制著收回,瞥向婢子們:“還愣著作甚。”
婢女們忙上前攙扶:“娘子,您怎麼了?”
沈玉嬌掩著巾帕,咳得都直不起腰,還擺手:“無礙……”
“啊!血!是血。”秋露叫出來。
只見那素色巾帕被殷紅鮮血浸染,宛若雪地開出一朵朵緋色的花。
謝無陵面色大變。
剛要開口,便見沈玉嬌雙眼一翻,身子癱軟,直直朝旁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