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看一個比自己小的人,在看一個後輩,而不是什麼威脅。
趙禮最厭惡的便是這樣的目光。
他冷笑了一聲:“我的確是什麼也不知道,所以才回來找你。要我說,宋五姑娘既然已經被周兼給拋棄了,眼見著拜堂的時候沒嫁成,這輩子都是個老姑娘了,何必還要做這般的糾纏?乾乾淨淨地放手吧,我阿姐可不喜歡你呢。”
趙淑雖不是什麼惡毒的人,可若她能喜歡宋儀,才真是見了鬼了。
當初也不是沒鬼迷心竅告過宋儀的黑狀,只是被宋儀輕而易舉地化解了,仇怨是早就結下了,也不差這一樁。
宋儀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腦海之中卻不知為什麼忽然劃過了衛起的那一張臉。
做什麼事情,都不能跟以前一樣了。
只因為,昔日宋儀已死,而今日只宋儀正該涅槃。
於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想法,忽然出現。
惡念一起,便怎麼也壓不住。
宋儀忽然意識到,自己在變壞。但是這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因為所有的不好,都不是她造成的。
自始至終,她宋儀問心無愧,只是如今不需要這種東西了。
捫心自問,她恨周兼嗎?
不能說不恨的。
她宋儀,不是聖人。
她對趙淑也實在沒有任何的好感,對一個不友善的人,宋儀能回以的也不過是不友善罷了。
管他是非對錯,恨,就是恨。
她微微垂了眼,整個人看上去又溫婉又柔和,背後帶著幾分豔色的秋景,襯著她清淡的影子,恰恰是濃淡相宜。
“我知道趙姑娘不喜歡我,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我曾對周兼好,所以才有落到你手裡的這一方繡帕。說起來,都是很久之前的一件事了。我無意再與周兼有任何關係,所以還請你轉告一下你姐姐——”
趙禮忽然抬起了頭,他感覺得出,宋儀接下來要說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而宋儀,也的確沒有讓他失望。
她一笑,道:“這一方繡帕,並非什麼定情信物,只是當初周家落難,我看周夫人一個人流落在外,孤苦無依,所以遣了丫鬟去客棧施以援手。當時用這一方繡帕裹了一沓銀票,統共萬兩,都給了周夫人。”
……萬、萬兩?
趙禮險些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這怎麼可能?宋儀這出手也未免太“闊綽”了!
他一下說不出話來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宋儀。
宋儀卻淺淡無比,她埋下頭,飲了一口茶,也沒管自己身邊的丫鬟到底是什麼表情,只一句:“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也懶得追究。真要論起來,我宋家也沒真的虧欠他們多少……”
萬兩銀票,宋儀能拿出來自然是可疑的,所以她才故意要這樣說。
周兼……
這名字,如今想著還真是諷刺。
她便要做一回徹徹底底的惡人!
看著趙禮似乎有些回不過神來,宋儀嘆一口氣道:“我不欲破壞你姐姐與周公子的姻緣,所以此事還請你從頭到尾原原本本地告訴趙姑娘,若再無旁的事情,趙公子便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