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是這樣嗎?”
劉仁軌沒有回答,卻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阿史那卓雲可以發誓自己並沒有看錯,這位本該是頭一次上戰場的熊津都督府長史,在將士登船的這一刻也握緊了自己腰側的佩劍,將老當益壯詮釋得淋漓盡致。
他可能並沒有他臉色表現得那樣平靜。
夜色裡的航船既可憑藉著海岸線的指路,又有那航海羅盤的輔助,足以確定要在何處登岸。
當最後一名將士登上船頭的那一刻,登船舷梯陸續收起,在夏日的夜風中船帆升起而後被吹到鼓脹的瞬間,發出了一聲砰響。
這聲音甚至蓋過了劉仁軌說出的那一句“啟航”,成為了船隻出行的訊號!
立功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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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的白天,當船隊緩緩停入一處隱蔽的港灣,當黑齒常之的軍隊繼續往前推進的時候,身在洛陽的武媚娘也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來人正是洛陽元氏現任家主元義端。
就算不聽此人上門來的說辭,也並不難猜出,他是抱著什麼想法前來此地的。
青州刺史元神霽似乎是因府兵問題招來了陛下的不滿。
但與此同時,曾為大理寺卿的元恪卻奉命持節巡視河南道。
元義端怎麼說也是曾在朝中做過官的,還一度幹到了魏州刺史的位置上,雖因才學平平不能再進,可他年事漸長,對於朝中的人情世故卻看得明白。
他當即意識到,這一道委任不簡單。
再打聽到元
神霽曾經和皇后所出的安定公主打過交道(),而元恪出使則是由皇后建議之時◣()_[((),元義端憑著直覺猜測,皇后恐怕另有話說!
有些時候,光靠著自己去瞎猜是沒用的,還不如直接找上門去問個清楚。
如今的皇后權威日盛,也不像是能被他們隨便敷衍過去的樣子。
恰逢陛下因苦夏的緣故,乾脆又從洛陽宮中搬遷到了合璧宮居住,繼續讓皇后協助打理政務,元義端要登門拜訪,也不必非要想辦法拜謁後宮。
得到了皇后的準允,元義端在下首落了座。
他人已不復年輕,倒是仍能看出幾分風姿不凡,讓武媚娘不由對其暗讚了一聲。
洛陽元氏子弟大多沒有太位高權重的,畢竟其身上流有北魏皇族的血,總是要令人戒備一二的。
可其中培育出來的英才人物倒是當真不少!
武媚娘怎麼看都覺得,比起已經被她棄如敝屣的武家,比起不知所謂的弘農楊氏,這洛陽元氏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或許更適合於她拉攏。
她如今也有了這樣的資本。
元義端舉起了手邊的杯子,又朝著皇后行了個禮,“承蒙皇后殿下福澤,洛陽方能為東都,我洛陽元氏憑此再多幾分門庭顯貴,不知近來洛陽城內外可有何事,是我元氏能幫得上忙的?”
這話問得倒是很巧妙。
武媚娘心中玩味一笑,開口答道,“夏日風雨將至,洛川再有興修之事,不知元氏家中可安好?”
她這話也沒說錯。
七月的海上多出風浪,這洛陽地界,也已是到了即將落雨轉涼的時候了。
只是這話問的可不是元家祖宅,而是這李唐王朝之中的洛陽元氏命脈。
元神霽的罪名可大可小,權看這位皇后殿下打算如何處理。
元恪能否從大理寺的位置往實權官職轉換,也權看這位皇后殿下隨後的諫言。
那麼,元氏既在洛陽,該當看誰的臉色行事,也已再清楚不過的了。
元義端在心中嘆了口氣,只覺這位皇后要往前朝再進一步的意圖,就擺在面前了。
按說,這不是個尋常皇后該有的表現,可當天子都不在意此事的時候,他好像也不必有這樣多的疑慮。
直接做出選擇就是!
不過,這還真是風雨欲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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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在山頂的堡壘處又走了個來回。
這是自她收到黑齒常之出兵訊息後的第五日。
陸續傳來的斥候探報讓她可以確定,對方最遲在今日就要抵達泗沘城周遭。
因半島之地獲取海魚不難,百濟士卒中的夜盲症情況不嚴重,所以她必須做好黑齒常之會趁夜來襲的準備。
只是在她經由了夜間的小憩恢復了精神到白日將至,也還沒有任何一點動靜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