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劉潤平來找她。劉泠根本不搭理,但劉潤平自覺坐在屋中,小心翼翼地說著話,東拉西扯。他的大姊,一句都不回應,他硬是厚著臉皮往下說。劉潤平說,“爹他們好像很高興,今晚在前廳擺宴。我不想去,我想在這裡陪你說說話……我知道大姊不想跟我說話,但是……”
他忽然瞪大眼,因為倏爾間,緊閉的窗子被推開,一個青衣少年,從外面翻了進來,輕而易舉。他翻進來時,劉潤平本想驚恐大叫,那少年只是隔空向他點了下,他就說不出話。劉潤平驚恐地向大姊看去,狂眨眼睛,暗示大姊“快逃”,他看到隨著少年身子輕盈地落在屋中,劉泠那雙死水一樣空寂的眼睛,有了光彩。劉泠從床邊站了起來,看向少年。
羅凡先是好奇地看了劉潤平一眼,才對公主拱手,“公主。”
“我們快走吧。”劉泠一刻都不想耽誤。
羅凡皺了皺眉,說,“廣平王府現在被看得很嚴,我自己一個人進出沒問題,但帶上公主,恐怕就……需要公主的侍衛們幫忙了。”
他說話間,見那個小孩子拼命地眨眼睛。想了想,把小孩子穴道解開。就聽小孩子急急道,“我幫大姊,說我丟了東西,找人尋找,讓楊侍衛他們自由行動!”
羅凡詫異地看著這個小孩:他都不問他們是做什麼的,就急吼吼地自己跑出來?
劉潤平更是認真地對劉泠說,“大姊,你和這個大哥哥走吧。我就坐在這裡,假裝跟你說話,幫你瞞著那些監督你的人。大姊,我不會再讓你受傷的。”
“……”羅凡看著劉潤平的目光更加奇怪了:滿門惡毒中,竟出了這麼個奇葩?到底是真的願意幫助公主,還是隻是做戲,做內應?
他走向劉潤平,想用一些特殊手段,讓這個孩子說出真話。
劉泠卻在他身後道,“別管他了,他不會說的。我們走吧。”
公主如此相信那個小孩子,羅凡看去,小孩子眼含熱淚,激動地仰臉看公主,似滿心感動。羅凡摸了摸頭,不知道他們這鬧的是哪一齣。但公主一個勁地催促他,他實在拖不下去,只好在劉潤平把人調開後,不情不願地帶著劉泠飛簷走壁,離開了王府,往錦衣衛的地盤疾走。
落日已去,天慢慢黑了。
到了府司前,見劉泠邁步上臺階。羅凡猶豫了一下,“公主,沈大人的情況不太好,你……有準備一些吧。”
劉泠後背頓了下,她側臉僵硬,又平靜答,沉而靜,“我知道。”
羅凡推推拉拉,從昨天推到今天,她就猜到了。
能有多不好呢?
只要他活著,劉泠都覺得好。
她進了錦衣衛的司所,這裡黑魆魆一片,碧瓦飛甍、屋宇連綿,像一頭困獸在蟄伏,隨時等著甦醒那一瞬。劉泠走得很快,越往前,她禁不住跑起來,向著前方。
羅凡慢騰騰地跟在後面,看劉泠從他身後,一徑與他擦肩,再跑到了他前面。
他無言可說。
忽一片涼意,落到了他眼睛上。
他伸出手,接到一片飛雪。
抬頭去看,黑洞一樣的天幕,有細細弱弱的小雪灑下。清清淡淡的,帶著冷意。任你心熾烈,這片雪,也兀自將它變冷。
羅凡看了一會兒,才去追步伐匆促的劉泠。
“公主,這邊。”羅凡為她指明方向。
到一個小院,劉泠由羅凡領著,走向一個方向。其實他不說,劉泠也能看出來。滿院的幽若燈火,都集中在這裡。一路前行,有錦衣衛進出,看到羅凡帶一個美麗姑娘過來,有些詫異,卻不多問。
羅凡低聲跟劉泠說,“在臨州訊息斷了一日,我便覺得不對勁。當晚,收到錦衣衛情報往回趕。聽廣平王說沈大人被夷古國刺客所殺,我懷疑其中有蹊蹺,卻不能在這時候得罪王府。我與眾同僚上山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沈大人死了,我們也得把他的屍體帶回來。我來江州前,大家已經找了兩天。一寸地一寸地地翻找,那場雪太大,時間越久,希望越小。昨天是第四天,我們在峭壁邊找到的人。”
“沈大人憑著武功和內力,在落崖時,緩了一下勁。我們找到人時,他被雪凍住,氣息盡無。昨天我去見你時,剛從大夫那裡聽到沈大人的身體狀況。他受了凍,寒氣侵體,不光如此,下落時衝力太大,若他之前沒有中毒,可能好一些。但他現在五臟被擠壓,肺部出了血,身上中的毒,因為身體緣故,大夫們也不敢解,怕受不住。”
羅凡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