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日狀態很是滿意:沈大人成親前,跟陛下打過招呼,婚姻後,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幾乎住在錦衣衛所,等人隨叫隨到。陛下很是遺憾,這麼個得力干將,一心撲在事業上,成了親,心就老了。
但讓皇帝驚喜的是,沈大人成親後,和成親前沒兩樣。他只休了幾天假,因為徐時錦和沈昱的案子,重新回來。回到衛所後,繼續投入水深火熱的事業中,沒有喘息的時間。
皇帝很欣慰沈昱有這種自覺性。
他並不想了解是劉泠和沈宴之間出了問題,劉泠不在,才讓沈宴無事可做只能工作這種原因。
此時,皇帝就在給沈宴下任務,“你的線已經埋了這麼久了,網總該收一收吧?朕可記得當初查陸家各種證據時,你是何等的鄭重。”
沈宴沒說話。
皇帝微笑,“廣平王一案,不要再留著了。沒什麼好查的,你也已經放了那麼久的線,該理一理了。”他說的輕描淡寫,好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江州的人和事,你結了吧。把人帶回京,過了冬,明年開春,就可以殺了。”
沈宴表情有些遲緩。
皇帝看著他,“怎麼,心軟了?因為廣平王一家是阿泠的至親之人,你有些遲疑了?因為你一直在做的事,沒有跟阿泠交過底,害怕了?你當日幾次下江州,真正原因就是查廣平王。你從來沒跟阿泠說過,你怕她受不了。你也沒想過你和阿泠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陛下撫著下巴,嘆道,“你娶了阿泠,卻不敢告訴阿泠,錦衣衛在查她父親,還是重查,查了很多年。廣平王一家,雖然和阿泠關係不睦,但到底是阿泠的親生父親。阿泠自己動手,恐怕都接受不了你動手。”
他頓一頓,“她會怎麼想呢?‘這個我的枕邊人,要殺除了我以外,我們家的所有人。他卻從沒跟我說過。他和我交好,娶我,到底是為了調查我的事情,還是喜歡我?他真可怕,這種男人,我不敢要了。’”
“陛下!”沈宴聲音僵冷,“錦衣衛做的事情,本來就不能與外人說。她本來就不該知道。我和她的事,自會跟她說清楚,不勞陛下費心。她與廣平王一案無關,希望陛下信守承諾,不要將她扯進來。她不知道廣平王做的事,她是無辜的。”
皇帝覺得好笑,劉泠是廣平王的親生女兒,她在江州也住了幾年。廣平王的事情,怎麼就能肯定劉泠不知道?廣平王四個子女,其他三個都是可能知情的,只有劉泠是絕對不知情的?沈宴這強詞奪理的……他樂道,“好,隨你。朕到底疼了阿泠多年,有人護著她,朕也欣慰。朕並不是非要她死,她一個人的生死,無足輕重,只要你給朕保證,她不要跟人亂說。”
“臣保證。”
“嗯,若是阿泠鬧起來,朕不會再給面子了。你最脫不了干係,不光是你自己,還有你背後的……算了,說這些多掃興,你知道朕的意思即可。沈宴,朕給你信任,給你面子,你可莫讓朕失望。”皇帝淡聲,“至於你跟阿泠怎麼解釋,怎麼說清楚你為什麼要殺她的父母弟妹,朕也不會多管的。你自己處理好家事吧。”
“是,”沈宴應了聲後,道,“這件事後,臣想歇段時間。”
“也好。”皇帝思索了下,就點了頭。
他並非刻薄的、喜歡猜疑的皇帝,他心胸很寬,裝的事情很多。錦衣衛好用,他就用這把刀。這把刀累了,他也可以給刀放放假。法之理,人之情。他並非喜歡趕盡殺絕,滅絕人性。更多的,他是一次又一次地給機會,一次又一次地警告,一次又一次地給人記錯,再酌情諒解。但如果對方根本沒聽懂他的暗示,沒理會到他給的機會,皇帝下手時,也不會留情面。
現在是廣平王。
未來還有別的人。
皇帝將一切都看在眼中,不動聲色,只在心裡做加減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盡在他的掌控中。
沈宴走後,皇帝依然站在御書房中,開了窗,望了眼東宮那邊的方向。他年紀大了,不喜歡折騰,不想重新培養下一代儲君。太子是聰明的,希望他能聽懂自己給的警告,不要再讓自己傷心,精力白費了。
皇帝給了沈宴出京的任務。此時已快過年,沈宴接到任務,能多留兩天,但這個年,顯然是在鄴京過不了的。
他心裡壓著事,默想,他是否該跟劉泠談她父親的事?如果要說,又該從哪裡說起?說到什麼程度?
沈宴從不把公事和家庭擺在一起,不喜歡公私不分。可從他跟劉泠開玩笑的時候開始,他就有些分不清了。
去年他在江州見到劉泠,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