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皎白月光照著他,從少年到成年,無論他是誰,無論他身在何方,他的心都向其靠攏。
劉泠是誰?
劉泠想:他也許忘了。
無人得知,私下的信件往來中,劉泠和陸銘山不停地吵,越吵越僵。
一年的時間,她像歷了三百年——度日如年,時刻煎熬。
陸銘山的最後一封信,已是頗為厭煩,甚至挑出了劉泠心裡那根永不能觸碰的刺,“阿泠,你何必非要把人斬盡殺絕?你母親被你……還不夠嗎?”
愛是這樣掃興。
劉泠盯著他的信件,起身站到窗前。
天微涼,湖中荷葉鋪展,濃霧潮溼中,風吹皺湖面。帶著水草氣味的湖水氣息捲過來,拂過劉泠的面頰。
庭中夏日生機初現,劉泠卻浸在沉痾之中。
母親死後,她搬入了母親的院落,每天站在視窗,便能看到母親沉湖而死的那片水。每次看著,就覺得母親在自己面前又死了一遍。
到今日,陸銘山也在她心裡死了。
她心心念唸的人,終有一日,對她厭煩。他悔了——“和你在一起,太累。”
她在心裡眷戀陸銘山,讓他成為自己的寄生。她佈滿灰塵,他是她小心珍藏的錦綢。她熱切的,強烈的,真摯的,愛過他。她壓著所有期許,帶著光明和黑暗,去禱祝他們的未來。
那樣寄託著什麼的強烈感情,到底死去了。
山高寒氣昏,天下著雨,淅淅瀝瀝,好像永不停止。劉泠覺得自己做著一個長夢,她又在夢中輾轉反側,從而失眠。夜長得像一世,夢也不肯醒,劉泠百般難受,恍如一次又一次地死去。
她和陸銘山相知五年,爭執一年,前方已無路可走。
也許怪她感情別有寄託,惡果自食。
“我和他是一樣的人,高貴傲慢,傷痕埋心。我們的相遇上天註定,是相同靈魂的碰撞,也是傷懷人的撫慰。因為相同,所以理解,不會告別。”
於是她等候——奢望著,淒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