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整天,兩人一邊在分舵中等候訊息,一邊研習毒經。到得晚上,打探訊息的弟子已帶來回音:那天香樓掌櫃林一默來歷不明,行蹤詭秘,很可能是聚雄會中人。林一默妻妾成群,有多處住宅,其中一處位於北郊的大宅子據說因為鬧鬼,已荒置多年。唐畏此前曾在那鬼宅中暫住。兩人尋思那鬼宅極有可能是聚雄會的一處秘會之所。所謂鬧鬼的傳言,不過是為了掩蓋宅中的秘密。
夜半。無月也無星。趁著濃郁的夜色之中,兩人來到了林家舊宅。宅院被一圈高高的院牆圍住,牆外種著一排柳樹。院內一點亮光也沒有,除了蛐蛐的喧鬧,寂無人聲。兩人正準備躍牆而進,忽聽“吱呀”一聲,那沉重的大門竟緩緩地向兩邊開去。
花濺淚一驚:“這門怎會自己開了?”蕭雨飛道:“看來,咱們會找到這裡來,早在聚雄會的預料之中。”笑了笑,牽著她的手大步走了進去。一進門,兩人已被黑暗淹沒。站了一會兒,略微熟悉了一下眼前黑暗,這才發現院內雜草叢生,可沒人腰,風欄雨柱上蛛網無數。夜風吹過,荒草起伏,瑟瑟地響。蕭雨飛握著花濺淚的手,忽地感覺到她的手有些發冷,忙道:“你冷麼?”
花濺淚低聲道:“我——我有些怕。我從小就聽奶孃給我講鬼故事,一在黑暗之中就會不由自主地害怕——這裡可是杭州城中有名的鬼宅——”蕭雨飛緊緊握著她手,大聲笑道:“天堂有路不愛走,地獄無門我偏來!”他中氣充沛,內力精純,笑聲與語聲響徹雲霄。花濺淚心中安定下來,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咱們進去吧!”兩人手挽手不緊不慢地沿著荒徑走了下去。忽見眼前亮起一點綠綠的磷光,一條黑影隱約而來。
黑影飄至距離二人十丈開外站定,手中提著一盞碧色宮燈,照著他臉上的青銅鬼面具。但這鬼面具與謝謹蜂的截然不同,整個面具都只是一片銅皮,光滑無比,只在眼睛處露著兩個小洞,看上去格外可怖。黑影緩緩道:“幽靈宮勾魂使者奉幽靈宮主之命,特來迎接蕭公子與花姑娘。”聲音尖細,語調很慢,尾音拖得老長,彷彿也含滿了森森鬼氣。
蕭雨飛上前一步道:“這本是天香樓掌櫃林一默的棄宅,什麼時候成了幽靈宮了?你不用在我們面前裝神弄鬼,我知道你是聚雄會的人。”勾魂使者往後飄了一步:“請公子留步。幽靈宮中人都是幽靈,沾不得生人氣。”蕭雨飛見他不肯明言,微微一笑,道:“不知你們宮主要見我們,所為何事?”勾魂使者道:“請隨我來。”轉身往荒宅深處飄忽而去。
蕭雨飛與花濺淚攜手跟上。穿過一個圓月形的院門,勾魂使者手中的碧磷宮燈忽然滅了,他的身影也隨即沒入了黑暗之中。“呼”的一聲從四面八方射來數十枝強弩發射的毒箭,箭去如電,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道碧光。“噹噹噹”一陣脆響,毒箭已斷成兩截落在了地上,形成一個圓圈,而蕭雨飛二人背靠背站在圓圈中心,腰間劍鞘上的絲絛微微顫動。背後一暗,那圓月形的院門忽然緩緩合上。漆黑的門上有碧光閃閃的三個大字:生死門。卻聽遠遠的,勾魂使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二位已過了生死門,就不再是人了,可以隨我去見宮主了。”
兩人循聲而去,一路上穿亭過橋,再無什麼機關埋伏。最後,二人在一幢樓前停住。勾魂使者不知去向。卻聽黑暗中從樓上傳出三聲拍手聲,掌聲一落,數十盞散佈在宅院各處的宮燈忽然間已全部亮起,照得樓前亮如白晝。二人這才發現自己已到了一個美麗的花園裡,園中百花盛開,香氣馥郁。面前這樓富麗堂皇。晚風習習,花氣襲人。 樓上有人輕輕道:“貴客遠來,何不上樓一敘?”聲音又美又甜又溫柔,竟是個女子。幽靈宮主竟是個女子!
小樓中的擺設華美而精緻,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意味。樓上是一間小廳,廳中懸著一層層密密的珠簾。蕭雨飛正要前行,花濺淚一把拉住了他,擺擺手,低聲道:“不要碰這些珠簾,這上面懸的都不是普通的珍珠,是仿製的暗器,只要一碰,珠子就會馬上碎裂,裡面藏著沾骨即蝕的毒液。咱們要小心了,對所有的東西都不要碰。”
十數道珠簾後卻坐著一個雲鬢高挽的宮裝女子。那女子背對著他們而坐,雖隔得甚遠,又有層層珠簾阻隔,看不清她的容顏,但她那高貴而優美的姿勢已說明了一切。幽靈宮主道:“二位遠道而來,賤妾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花濺淚忽然感到這幽靈宮主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上,這目光從頭到腳,從頭髮到指尖細細地掃了一遍,才拍掌道:“奉茶!”
木製的牆壁中一陣機樞聲響,一道木牆向兩側退開,一個木雕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