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
也就是陀迦落到來的第三天早上,戰爭的迷霧一朝盡散,一切都將水落石出。
日君駕車而臨,不怒亦威而肆。
便於前日,隆景撤軍,並以千水雷炸燬數里長的冰河,其時碎冰濤湧石漆氾濫,沉睡的蟒江化作一條咆哮的火龍,肆而無制,蔚為壯觀。
絢爛總是不可長久,如同綻放的煙火。
旭日之光投於蟒江之上,處處可見狼藉的焦黑,處處可見刺目的白亮,驚灼於雷火的蟒江再次沉睡于堅冰之中,天地靜謐,就像夢一場。
蝶谷猶自展雙翅,蜂峽還是一線天,隆景軍與西涼軍背道而弛,繞過虻山,趕赴甘州。
如是沒有陀迦落,西涼軍將會在這裡葬送至少十萬人馬。
就如同涼州城陷落之時,如果沒有陀迦落,數萬西涼人馬同樣會葬送其間。
如果沒有陀迦落,西涼軍此時已經敗了。
所有的陷阱,都是隆景軍提前挖好,所有的謀略,都是老將軍先行佈下,是陀迦落以一人之力改變了戰局,從這一點來說,他就是神。
也許陀迦落要的,只是一個公平。
這是兩國之間的戰事,瞞不過天下人的耳目,事實就是西涼四十萬大軍已然攻至甘州,繼涼州城毀之後,甘州又變成了一座危城。甘州城中是有百姓,加上城中五萬駐軍足有三十萬人口,此時隆景軍堅壁清野盡投城中,甘州不可失。然而甘州城之於涼州城,城牆堅厚高大均有不及,連城中的百姓們都知道。甘州城絕不好守。
城外厲兵秣馬,城裡人心惶惶。
陀迦落活佛就在城外,烏努烏骨烏哈三親王統領近四十萬西涼人馬就在城外,金烏黑虎王旗就在城外飛禽走獸大軍就在城外,方老將軍還有什麼底牌?
底牌就是老皇帝。
活佛神透過人,活佛步步為營,方老將軍也是無可奈何,此時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很簡單。就是求援。
早在方殷來時,援軍已然趕至。
隆景京畿大營出十萬騎兵十萬步兵,分由六王元沛八王元讓所領,一於西北,一於西南,於前日駐於城外數十里。與正東方甘城中的隆景軍呈三足鼎立之勢,一如支起羊角仕。而數十萬西涼軍齊駐城西,又現刀山戟林。又現旌旗海洋,以中宮之勢座鎮,一般穩如泰山。以隆景軍二十餘萬人馬,加上甘州城中二十餘萬百姓助陣,對西涼軍四十萬人馬,加上陀迦落的禽獸大軍,這仗有的一打:“嗚——嗚——嗚——”
所以這不是攻守之戰,決戰的時刻已經來到:“通通!通通!通通通!”號角沖天起,戰鼓如雷動,一切都是那些的熟悉又是這樣地陌生。倉促上陣的小將歷經戰火洗禮,當時輝煌時刻熱血是否依然沸騰:“青雲。青雲,你在想什麼?”握緊鈞天重劍,輕撫雲般青鬃,歷歷在目的往事直於胸中激盪,年輕的將軍同樣有著一顆不甘寂寞的心:“青雲,青雲。是時候——”
當此一戰,志在四方!
牡丹騎著胭脂,無禪騎上大象,呼巴次楞揮舞著銀亮銀亮的金箍棒嗬嗬大笑,這一根舉世無雙的大棒也只有這等天神也似的巨漢才能配得上:“叭咪——”老夫子收起了劍,老將軍一如尋常,現在可是年輕人的天下三花公公也不出場,誰人立得戰功三花公公回到京城再給他論功行賞:“吽!”叭咪吽!叭咪吽!隆景的戰士齊聲大吼,人人都是神采飛揚,這是一場正面的交鋒,男人之間痛快的較量:“大父!大父!大父!大父!”
日於中天,孤高不和。
方老將軍只用一句話就澆熄了眾人狂熱的心火:只許觀戰,不許出城。
三無將軍,不能忘了。
西涼軍鐵騎驍勇,擅於野戰,無論數萬人馬還是數十萬人馬,這仗都不能這樣打。甘州城外大決戰,這是元沛元讓二位王爺的意思,也是隆景朝庭文武百官的意思,當然更是元吉老皇帝的意思。但這,不是方老將軍的意思。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方老將軍的意思是死守甘州,再作殺傷,消耗疲敵,待其糧草用盡,自可不戰而勝。
有城不守,豈非傻子?
原本方老將軍這一次求援的時候就說明白了:甘州以守為攻,援軍其後遙伺。
但老皇帝回覆的命令是:三軍合力,雷霆一擊!
這是一道軍令,是在兩道諭旨之後,令出如山,格外簡短。當然方老將軍不會聽他的,他又不懂得帶兵打仗,他也不知道這裡的情況,哪怕他封候賜邑無所不用其極來討好,方老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