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怔住。
半晌,苦笑道:“這個詞兒,你從哪裡聽來的?”方老大點了點頭,得意道:“那人你也認識,是個大鬍子!”沐長天又怔了怔,繼而啞然失笑:“小子,他講的那個自由,和你說的是一回事麼?”方道士皺起眉頭,愕然道:“甚麼?”沐長天望向窗外,喟然長嘆:“你說的自由,當是那無拘無束快活自在,想玩便玩個痛快,想學便學上一點的自由罷!”方道士驚呆:“咦?你又知道?”
“我非但知道,而且當年如你一般,也想著天天沒有人管,也想過一把火燒了這山。”沐掌教含笑說道。方道士聞言大喜,拍手道:“哈哈,咱兩個想到一塊兒去了!你這人不錯,嗯,很有見識!”沐長天哈哈一笑,嘆道:“那,終歸是不成的!後來我才知道,當時的想法是多麼地幼稚,更是可笑!”
這人!剛剛誇他一句有見識,他那兒又胡說八道上了,方道士心裡很是後悔,氣道:“有甚麼可笑?我瞧著這想法兒就挺好!”沐掌教微笑上前,以手指心:“你這裡,有一隻猴子,叫作心猿。”方道士低頭看看,一時莫名其妙:“甚麼?猴子?你心裡才有猴子!”沐長天緩緩說道:“古人云心猿不定,意馬四弛,你須得看住他,不能任由他亂跑!如若不然,終有一日他將反客為主,將你也變作一隻——”
“你才是野猴子!甚麼亂七八糟!有病罷你!”方道士十分不滿,當下暗罵幾句扭過頭去,不準備再理他了。沐掌教注目片刻,一笑轉身:“言猶未盡,卻也無需多說,你自己好生想想,我走了。”
“等下!”方道士大叫一聲,上前低聲道:“還有個事兒,你去和呂,呃,我師父說說,叫他少來管我,拜託!”沐掌教失笑道:“他管教你,那是為你好,你明白麼?”方殷冷笑一聲,啐道:“少來,打我罵我,也是為我好?”沐長天嘆了口氣,正色道:“不錯。”方道士哼道:“他越是逼著我,我越不樂意學,所以,哼!不說了!這個忙你幫不幫罷?”
“不成。”
“真不成?”
“真不成。”
“好人,大好人,求你了!”
“求也不成。”
“好!這話是你說的,以後出了啥事兒,你可別怨我!”方道士重重扔下一句,也不待他說話,說氣呼呼走開了。
跑到床上睡大覺去了。
別人終歸靠不住,還得自己想辦法!不幫忙拉倒,辦法有的是,明天,明天,看著罷!
沐掌教默立片刻,轉身離去。
走出門口,又停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復前行,經過呂道長住所,躊躇不前,猶豫再三,終歸沒有進去。
紅日當頭,燦然映亮一方庭院。日頭正中,卻望不見那窗內光景。講堂之中書聲朗朗,師徒二人各臥其床,各未成眠,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那人來了,又走了,好似沒有來過。只留下入耳或入心的幾句話,與那,少年床頭被風吹動的——
一根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