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將兒養大,到頭來卻是棺材也落不下一口,兒不孝,不孝啊!”只見地上破席一張,其上生生一個閉著眼睛死去的老孃,而那漢子頭插一支草標,光著上身,胸口上書四個大字:賣身葬母:“哪位行行好,便就買了我去,小人願意當牛做馬,反正也是賤命一條,賤賣!賤賣了!”
“噹啷!”卻是一錠大金,女菩薩淚光隱現:“苦啊,苦!這世道啊!”
“老天爺!我不活了,不活了啊——”忽一女尖聲大哭,聲嘶力竭:“我也賣!我也賣!賣身葬全家,葬全家啊啊——”只見得,前頭橫七豎八擺了十好幾口,是男女老少一應俱全,個個躺在地上死翹翹了:“可憐小女子身患重病,便是賣身,誰又肯要!天吶!真是沒有活路了咳!咳咳!”大咳聲中,眼見那小女子以帕掩口,再看一條白手帕盡被鮮血染紅,正是觸目驚心——
“噹啷!噹啷!”正是兩錠大金,女菩薩淚落兩行:“這些,夠了罷?”
以下同上。
……
這一條街走將下來,女菩薩身上所有金銀珠寶全部施捨出去,可謂是功德無量,濟世散財拯人無數。女菩薩擦了擦眼角,沉重嘆道:“無禪,你看,這個世上有多少窮苦的人需要我們幫助,可憐,太可憐了!”無禪和尚雙手合什,面色莊嚴:“善哉善哉,阿彌陀佛——”胭脂似是深有同感,搖著頭打了一個響鼻:“噗嚕!”
意猶未盡,銀錢沒了。
好在還有銀票,得以行善積德。
前頭,恰好,有一當鋪,名作:回頭是岸。
這是一個奇怪的名字,這是一間奇怪的當鋪,兩個人走了進去。
不一時,出來了,幾十張銀票,換了一大包袱。
“牡丹姐姐,三千兩的銀票,為什麼只給一千五百兩銀子呢?”無禪和尚又不明白了。
“你這就不懂了,人家說了。”牡丹姑娘絕對明白人,說道:“這是當鋪,不是錢莊,典當東西都是要減半的,是這樣!”說著點點頭,得意道:“瞧見沒?這是當票,上面都寫好了!以後我們還了這一千五百兩銀子,還可以拿回一千五百兩的銀票,一點兒也不虧!”無禪和尚看了兩眼,一臉崇拜道:“可不是麼!原來這樣!”
一個活傻子,一個死傻子,無怪乎五花八門城突然出現了許多叫花子!
便在萬眾矚目當中,便在翹首期盼之下,二人,一馬,還有一個大包袱,走上了來時的路——
回頭是岸。
這一回,不一般。
沒有走出幾步,一人對面行來,是個猥瑣漢子,生得獐頭鼠目:“借過!借過!”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那邊空無一人,何必走我這邊:“小偷!站住!”
那賊人眼睛瞄向包袱,那賊人將手慢慢伸向……
牡丹女俠何許人也,當場就識破了他的身份,大吼一聲:“別跑!”
小偷大吃一驚,然後掉頭就跑,一時跑得飛快:“不好不好,風緊!扯乎——”
“無禪!追!”牡丹女俠用手一指,命令道:“上!”
無禪登時躥了出去……
“哎呀!哎呀!我地個娘!”那小偷身中拳腳無數,倒地哀號,悔不當初:“別打了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打死也不偷東西……”
不必無禪出手,眾人爭先上前,合圍!痛毆!面色激動慨然,在所不辭義無反顧!
不一時,忽一人大聲驚叫:“不好了!打死人了!”
眾人呼啦一聲散開,再看那小偷兩眼翻白口吐紅血,已經死了。
這時候,遠處遠遠跑來二人,佩腰刀,著官服,雙雙近前,橫眉豎眼,厲聲喝道:“當街殺人,可知王法!”
眾人不語,面色驚懼。
“拿下!”一差領導模樣,指使道:“他!是他殺的!”
“嘩啦啦!”一差手下模樣,持鎖鏈上前,當下扣住一人:“首惡在此,餘者速退!”
“不是我!不是我!冤枉啊冤枉——”那首惡竟是一個又矮又瘦的乾巴老頭兒,癆病鬼模樣:“咳咳咳!我沒,沒,咳咳!”
“就是你!”領導模樣官差一語定案:“帶走!帶回衙門!”
“稀里嘩啦!咳咳咳咳!”手下模樣官差扯了就走,癆病鬼模樣首惡又哭又叫死命不走,咳得幾乎上不來氣了:“咳!千古奇冤!咳咳!六月飛雪,老漢比竇娥還冤啊!”當下人人怒形於色,卻是無人敢上前一步,那小偷死了也是沒人搭理,眼瞅著兇惡蠻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