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呼嘯掠過,幾片枯黃落葉隨風起舞,襯得偌大前院冷冷清清。
四人立於院中,一時各自無語。
鬧也好,靜也罷,事情終歸還是要解決的。黑風二虎不懷好意,來勢洶洶,今日範府只怕是在劫難逃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奉上金錢,破財免災罷!
且慢,不要忘了一個人!莫慌,範府之主名貴之。
但凡出奇之事,必有不凡之因。
單以財錢而論,窮的可以稱家門不好,富的自是道勤勞有方,範貴之白手起家,坐地生財,由赤貧至暴富,此事當屬出奇。
何故?人家腦子好使,有手段。銀子不是大風颳來的,是用腦汁兒澆出來的!莫瞧不起奸商,範貴之開糧行,本錢騙來是真——你騙得來麼?坐地抬價是真——你坐得住,抬得起麼?欺行霸市是真——你欺得起,霸得住麼?人家確有手段,還是腦子好使。究赤貧何以暴富,其因可謂不凡。
再者創業不易,守成更難。偌大的家業,如何不叫旁人眼紅心跳?不知有多少賊人惦記這塊肥肉!只看今日,黑風二虎不是聞著味兒就跑來了麼?可見往日,諸般兇險實是防不勝防!那又如何?範員外不也有驚無險,一路平平安安走過來了麼?思其手段,終歸腦子好使,此人實在不凡。
便以方才派出的一文臣一武將為證:熊管家本是個戲班老生,因嗓門過大無人捧場,鬱郁不得志,一朝給他挖到範府當了管家,立時便混得風生水起。人盡其才!這是何等的獨具匠心?郝少俠更不用提了,當時流落街頭差點兒餓死,吃白食險些被打殘,眼看就要當叫花子了,一下給他請進範府當了護衛,即刻就鹹魚翻身左右逢源,更成為了萬眾偶像!這又是怎般的慧眼識珠?無需多講,此人腦子太好使,手段確非凡。
別看不慣人精,澆腦汁容易麼?為何範貴之如此瘦?榨腦汁累的!為何範貴之這般咳?榨腦汁累病了!當憫其斂錢不易守財更難,莫再去添麻煩了。黑風二虎窺富謀財,不知深淺,貿然進入範府,又貪得無厭動手動腳無視範員外之能,只怕今日是竹籃打水,空忙活一場!
“這大漢絕不是善茬兒!輕鬆擊敗郝少俠,更三言兩語逼走了他,強攻智取恐無法奏效,當用緩兵之計,再圖強援!”範貴之借乾咳之際審時度勢,思如泉湧:“咦?那小鬼為何面目呆滯,身子一直晃悠不停?罷了,反正草包一個,不必理會!”範員外智多糧廣,這等小場面自是難他不倒,少時連咳七聲妙計已成——
招手示意熊管家,附耳吩咐了兩句,面色作凜然狀,緩緩走上前去。竟要獨自面對兇徒!何等膽量?好大氣魄!說說而已,自也懼怕,但只銀錢的事情就好辦,範員外怕的是殺人放火。小方子頭昏耳鳴,一套“醉八仙”尚未打完。範貴之也不瞧他,飄身掠過。薛萬里見這員外一臉嚴肅,足不點地般輕飄飄湊到自家身前,卻也不知他是何意,忙屏住呼吸,惟恐一口氣兒將他吹飛了。
範貴之立穩身形,清了清嗓子,兩手一拱道:“今日得見貴客神技,老朽大開眼界,不勝之喜。些微銀錢,小事耳,稍待便即奉上!咳咳,老朽前日偶染風寒,不便相陪,先行告退,二位自便!”
說罷不待回話,轉身飄然而去。
幾句話看似尋常又暗藏機鋒,聽著客氣卻不卑不亢,薛萬里還沒回過神兒來對方已轉身走了,便沒搭上腔。再想開口對方已邁步了,難道對著後背講麼?不免大失臉面,正待叫他回來人家已飄遠了,莫非扯著嗓子喊麼?卻又有*份,不及轉念廳門口衣襬一閃而沒,範員外是無影無蹤。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文鬥論辯術,武比看拆招。須知招術的至高境界,並不是盛傳於世的無招勝有招,而是——不接招!此式一出,任對手多大神通,也是無可奈何。妙則妙矣,切莫學來胡亂使!此招有風險,用時需謹慎,應視對手而定。否則遇上那魯莽粗漢或陰險小人,你自不接招,他也正合意,登時便將你一掌劈死了!妙招變敗筆,想後悔也得有命才成!
範貴之耳朵尖,眼睛毒,心眼兒多,正是拿準了才使出此招。那大鬍子惡客自報家門時已現破綻,與郝少俠打鬥間言語諸多漏洞,最後終於身份敗露——薛萬里。雖不知是何方神聖,但看這架勢江湖上必有一號!看他談吐舉止,絕不是用腦門跟磚頭兒死磕那種人!料定了他自恃身份不會殺人越貨,當然走為上策,不接招兒,晾著!錢是沒打著給,更妙的是明著告訴你,自便。
——隨便你,愛咋咋地,老爺我不陪你玩兒了!
範員外事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