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紅頭繩,原來是袁夫人的。
袁夫人,就是木姑娘,是木大姑娘,木堯然。
話說晨間二人私會,小木頭開口索要訂情信物,木大姑娘心裡還挺美來著。
“無上天尊——”袁道長低誦一句,似乎很有情緒。
袁道長,看見了。
旋即二人互視一眼,雙雙別過頭去,無言。
多半人都無言,流著淚,紅了眼。
少半人在結繩,數十根粗長繩索,一根根結好並不容易。
已結半數,百丈有餘。
說是搜救,但多半人閒來無事,只一條路,就是垂了繩索下去尋找。
是死是活,找到再說。
方道士行事,總是與眾不同,或說出人意表。
在中秋大比之後,方殷再一次牽動了所有人的視線,這一次是更加地震撼人心!
一朝知悉,淚有幾何?
這是救人吶,救人!便即身死,也是值得!
英雄!烈士!
試問一句,如果換作自己,又能不能做到?
每個人都在問自己,在心裡,然後或點頭或搖頭,得出了同樣的答案。
沒有如果。
正如嶽凌所說,嶽凌沒有哭,嶽凌淡淡道,也許罷。
是了,嶽凌也在忙著,嶽凌沒有功夫兒說閒話,因為嶽夫人聽聞噩耗,當場暈倒。
嶽夫人就是嶽凌的妻子,方道士的心上人,袁姑娘。
袁姑娘噙著眼淚,一路飛奔登上峰頂——
便即暈倒。
還沒有,醒過來。
袁姑娘一度以為,方道士是自己跳下去的。
在場暈倒的人有兩個,還有一個,三妹。三妹,就是三生峰花容月貌的三妹,花容月。三妹本就多愁善感極易動情,對方道士也是舊情未了,所以,哭至暈厥。之所以說是舊情,是因為現下三妹與五子峰的高明高道士近日以來打得火熱,這一點高富帥可以證明。高富帥,與高人之間,絕對有得一拼!
二人同時嘆一口氣,眼中一般噙著淚水。
“老大!老大!老大嗚嗚——”
現下,哭的最傷心的,是袁世。趙本一邊哭一邊嘆氣:“命苦啊,苦命,苦命啊,命苦!”胡非凡一邊哭一邊罵:“人又沒死,哭甚麼哭!老大老大,沒死也給你哭死了!”牛大志沒有哭,牛大志在結繩,牛大志一直都在咬著牙,一下一下地結繩。
人手已然足夠用,繩子就快結好了。
不得不提,呂道長。
呂道長是方道士的師父,儘管呂道長心裡並不喜歡方道士這個頑劣的徒弟,但是。呂道長一直趴在崖邊,方道士落崖的地點,五體投地,運足目力,認真仔細地搜尋著他。儘管一直以來,根本就看也看不到他。呂道長的心情,只有呂道長知道,如果見不到方道士活著上來,呂道長就會一直在這裡趴下去。
一直趴到,死!
“徒兒,徒兒,師父對不住你!”呂道長眼中無淚心中滴血,反反覆覆只這一句。
過住的歲月,有如一條繩。
無繩不斷,枯也爛也,身軀盡沒,化為塵土。
斷不了的是結,心結!
一條長龍,二百餘丈,其首盤樹,尾端垂雲。
搜救行動,開始!
誰去?
“我來!”一人便在投繩之後搶先滑落,語聲未絕,瞬間無影無蹤。
是嶽凌,竟是嶽凌!
其後沐掌教,或說不分先後,沐掌教一手搭繩飄然而下,直似跳下去的一般!
其後無人。
四峰峰主齊齊攔在當中,肖長老怒喝一聲:“閃開!”
文長老一把拽住:“不可魯莽,繩會斷的!”
白長老連連點頭:“說的是,說的是。”
說的是,方道士。
人呢?
只有一個人,不當一回事,方道士誰個,老神仙怎知!
不得了!不得了!怎地都來搶仙芝!老神仙用蒼老的身軀,老龜一般伏著,牢牢地守護著自家那塊風水寶地——
紅裡,白白。
又如一隻老母雞,靜靜地,孵著一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