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當當是切菜,噼裡啪啦火起來!小夥子精神百倍幹得是熱火朝天,大姑娘說說笑笑一旁立著只看——
自也不是真生氣,心裡更是很歡喜!
一桌好飯。
“好手藝。”宿老道點頭道。
“好歷害!”心上人讚美道。
“過獎過獎,哈哈!哈哈!”方道士心花怒放,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一張嘴巴都要樂歪:“好吃就多吃,不夠我再去做幾個!”矮桌上碟碟碗碗滿滿當當,既有時令鮮果,又有醃肉醬菜,少不得青菜山蘑涼拌熱炒,更有那雞脖兔腿紅燒清燉,規規矩矩處令人由衷讚許,獨具匠心時更使人歎為觀止!果然一桌好菜,加上米飯雞湯,做得美,吃得香,三人各得其樂有說有笑開開心心,看上去和和美美甜甜蜜蜜就像是,一家人啊!
當然宿道長是個遊手好閒的老人,這是非常沒有眼力且是沒有出息地來蹭飯吃了,明擺著當電燈泡兒照著人家小兩口兒!方道士瞥過一眼,目光大有深意。宿道長自覺地拿起板凳走遠一點,坐下端著碗悶頭吃飯。好了,好了,世界清淨了!方道士也不吃了,就那麼支楞著腦袋眼睜睜看著心上人吃飯,深情地熱切地——
世界是清靜了,可這也太明瞭。
“呆子!你這,又是做甚!”心上人羞了,心上人怒了,心上人放下碗筷賭氣也不吃了!呆子愣住了,呆子傻掉了,呆子看起來更呆了:“甚,甚麼?”呆子不知道有些時候電燈泡兒也是必不可少的,不能隨隨便便用完就將他扔掉,何況那是一隻多麼知情知趣半點兒也不張揚的電燈泡兒——
心上人生氣了,呆子在發呆。
好在心上人知道他是一個呆子,心上人看上去是挺生氣卻也不是真的生氣,心上人看著呆子對著自己發呆心裡還是很歡喜:“呆子,你是不是說你會作詩麼,現在作上一首說給大家聽聽?”呆子聞言大喜,登時跳了起來:“好!”說好自是好,呆子能作詩,呆子可是一肚子墨水正苦於倒不出來,況且呆子一心顯擺早有準備——
一朝春日懶梳頭,
幾許青絲落紅袖。
人笑夢裡多情客,
我道水中相思流。
“相思流?甚麼相思流?”袁嫣兒瞪大眼睛茫然問道:“你這詩,我怎麼聽不懂?”方大才子清咳一聲,結結巴巴解釋道:“那是我有一天,呃,對頭水盆梳頭,後來忽然就從水裡,看到了,看到了,所以,那個,才,呃。”這個不好說,方道士說著說著臉又紅了,這個不用說,這邊臉一紅那邊也就知道他看到了甚麼甚麼又是,相思流了:“你這人,淨說些瘋話!宿師叔,你看他!”
呆子暗中表白了,心上人果然面上不掛了,只得又忸怩撒嬌求助於電燈泡兒了。宿道長只是一心一意低頭吃飯,表示自己看不到也聽不見完全是個電燈。死了,死了,死了死了!看到心上蹙眉嘟嘴嬌嗔大發作的模樣,方道士卻是臉紅心跳意亂情迷完全亂了陣腳:“這個不好!不好不好!我再來,再來一個就是了!”
再來。
“這回不許說風花雪月兒女情長,你呀你,堂堂一個男子漢,腦子裡成天都在想甚麼?”袁嫣兒瞪他一眼,氣鼓鼓道。不許說?那要說些甚麼?方大才子如今滿腦子都是風花雪月兒女情長,你不讓他說這個你又讓他說甚麼?這下可把方大才子難住了,方大才子皺著眉頭冥思苦想好半天,終於猶猶豫豫低聲吟道:“春雷一聲響,山花四野香,美景千般好,不及情意,哎——”
“不及情意長。”袁嫣兒輕輕點頭,溫柔笑道:“不過兩年,你竟學會了這許多,呆子,呆子,你還是很聰明的呀!”方道士心下一喜,卻笑不出,低下頭囁嚅道:“不好不好,這還是風花雪月,你看——”袁嫣兒搖了搖頭,認真說道:“文字辭藻,詩詞之道,粗糙媚俗為下,清麗纏綿為中,詠志抒懷為上,風景人物俱可借之,是這樣。”
是這樣麼?
——是這樣,這是爹爹說的。
是這樣麼?
——是這樣,宿道長輕輕點頭,意甚嘉許。
是這樣麼?
——是這樣!方道士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表示明白了!
是這樣麼?
“是這樣,可是你的志向呢?你的抱負是甚麼?你的胸懷有多寬廣?你又要借來抒發什麼吟詠什麼?”袁嫣兒笑問方殷。志向抱負也許有過,那也只是有過,方道士早已拋在腦後;胸懷為何,何為寬廣,方道士早已不去想,只是一心一意玩著樂著想著她,可是說到這裡,方殷心裡忽然感到一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