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衫、大褲衩,還有小學校服。
雖然屋子雜亂,但主人應該是過得很愜意。
因為躺椅邊支開的小圓桌上,一大碗鹹菜汁烤田螺,已經吃得只剩兩個。
田螺殼丟在桌旁的竹柄畚斗裡,畚斗是那種半寸寬的化纖打包帶,手工編成的。
大碗對面,另有一架笨重的老式放音機,收錄放三功能、讀磁帶的那種,咿咿呀呀地唱著。
那機子音量擰得很低,聽不出什麼詞兒,大約是黃梅戲,又或者越劇?
姜靈莞爾搖頭。
她不聽這些,不懂的,不過熟悉,熟悉那韻味。
張甫一邊左彎右繞穿過去,一邊笑了:“東西在前頭店面房裡,這是他家後門。
前門要繞路,麻煩……老吳,人呢?我來了。”
“汪!”回答張甫的是一聲狗叫。
那是一頭成年的黑背,叫了一聲,依舊蹲坐在原地,也不搖尾巴、也不起身撲躥,半伸著舌頭,盯著來人看。
姜靈嚇了一跳。
畢竟是大型犬,姜靈平時很少見到,不由有些害怕。
好在那黑背是鐵鏈拴著的,另一頭系在院角水管上。
姜靈在屋門口探頭看了個確鑿,下了臺階,貼著院子圍牆另一邊,遠遠繞著走。
趙永剛一直跟在姜靈後面,此時破天荒開口說了句話:“沒事,它性子很好。”
姜靈轉過頭跟趙永剛笑笑:“我不懂,沒養過狗。”忍不住多瞧了那條黑背幾眼;只是到底膽小,不敢過去以身相試。
趙永剛略略點點頭,自己踱過去,拍拍黑背,給它順順毛。
黑背愜意又親暱,瞧樣子,一人一狗彼此很熟悉。
張甫回頭一瞧沒見姜靈,再一扭頭,發現姜靈溜得那麼遠,不由樂了:“這傢伙大牌,今天看見小妹妹你,才叫喚這一聲。
我這樣的老頭子,它理都懶得理。”
前面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理誰呢,來了就來了,還要熱烈歡迎啊?”
……院子前頭,與二層小樓相對的位置,有一間大平房,那就是店面房了。
朝院子裡開著一道兩扇對半開的門。
蓋得結實,構造簡單,瞧著很像上了年頭的倉庫。
姜靈跟著張甫進去,一眼就看到屋子裡角,兩個穿著老式運動服的客人,正仔仔細細摩挲著一塊灰黃的石頭。
他們擰著眉頭、目光專注、旁若無人,在一屋子裡人特別顯眼。
除了兩個看石頭的,還有八個人。
都聚在這邊門口,並不去打擾那倆人,甚至說話聲音也刻意壓得低低的。
以至於偌大一個店面裡,氣氛竟然有點兒肅穆。
其中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身旁站著一個一米九十多的壯漢,看了看張甫,衝著老吳嘆了口氣:“吳老闆……”頗有些埋怨的意思。
張甫也衝同一個人點點頭:“老吳。”
那老吳頭髮幾乎全白了,但精神很好,光看臉好像才四十歲。
他向張甫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抽了口煙,彈出一支來,遞給中年男人叼上,又給他點了個火,而後嘿嘿笑,自己美美地騰雲駕霧,也不多說什麼。
中年男人無可奈何地抽了口,兩根手指頭捏下煙來,又朝張甫牙疼似地擠了擠臉:“哎,張老闆,你也來看啊!”
姜靈總覺得他那聲“哎”更像是“唉”。
張甫比那周老闆高半個頭,笑笑道:“是啊。
周老闆今天氣色很好啊。”掏出煙來散。
除了姜靈與那兩個客人,每人一支,自己卻沒抽。
他這年紀,菸酒自然要節制。
餘下五人裡面,又有兩個和張甫說話。
其中一個二十左右,圓臉,比較恭謹,是吳老的夥計。
另一個張甫稱作衛老闆的,長得帥氣,才三十出頭,與周老闆差不多,一臉“我沒戲了”。
不過這衛老闆倒也很有趣,看了一下菸嘴,輕輕“喲”了一聲,衝張甫勾勾手指。
張甫搖搖頭,口袋裡一掏,扔給他一包嶄新沒拆封的。
衛老闆一把抓住,笑眯眯就揣兜裡了:“總算沒白來。”
另外幾個只是道聲謝,或者點點頭接過煙。
有的抽,有的夾耳朵後,瞧著不太熟的樣子。
姜靈默不作聲瞧著,心裡已經有數了;見到衛老闆跟張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