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紀吳搶白道:“這好馬,哪裡還用來拉套啊?王掌櫃,你這可有點吹毛求疵了。李掌櫃,您來說說……”
那瘦高的李掌櫃,緩緩走近,端詳了下這馬,皮笑肉不笑道:“這馬……我同意王掌櫃的話,的確不值七百兩。我看……五百兩還差不多。”
登時,那王掌櫃點了點頭附和道:“五百兩都嫌多了。”
牙紀吳一愣,心想這兩位老掌櫃,怎麼睜眼說瞎話?他哪裡知道,這府裡的趙富乙,早就通風報信,通知了兩位掌櫃,讓他們統一口徑,將這匹寶馬低價吃進。
王李兩位掌櫃,當然知道那牙紀吳說得沒錯,這可是罕見的抱月烏龍駒,就算七百兩買進,轉一轉手,到汴京翻個倍也是很有可能。不過,兩人早就合謀在先,準備壓低價,然後轉賣共同分利。
牙紀吳正感到一頭霧水之時,見那王掌櫃突然朝他使了使眼色,立即明白過來——對方要壓價吃嫩食。這種例子,以往也有發生。對於那些因突發狀況販賣自己坐騎急需資銀之人,這些行內老奸巨猾的城狐社鼠們,便會趁人之危,以低價掠奪其貨。
牙紀吳只是個普通的牙人,即使遇到這種情況,哪敢得罪王李兩家壓價奪食?掂量了下輕重,他只得配合訕訕道:“兩位大掌櫃……說得對。經兩位這麼一點撥,小的我確實有些看走眼了……這馬,估計是雜交的,血統不純……”
馬市裡的其他看客頓時一陣唏噓。王李兩家都發了言,這牙紀吳又改了口,他們自然認為的確是次等貨。
這下,柳遠志不幹了,他發急地揪著牙紀吳的脖領:“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牙紀吳不去看柳遠志的眼睛,偏過頭去說道:“二爺,您別發火。我剛剛是看走眼了……”
“不賣了,不賣了!”柳遠志跺了跺腳,“老子到別處賣馬去。”
那王掌櫃甩袖笑道:“柳兄,這方圓百里地,就這一家馬市。不過,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坐船去州府賣馬,來回也就十天八日。”
“十天八日?”柳遠志揪著自己鬍鬚急道,“老子只有兩天時間要還……咳咳……”
他轉過頭來,看著柳明:“兒啊,你主意多,你說吧。”
此時,王李兩家掌櫃同時將目光投向柳明。見此後生,生得目若朗星,鼻若懸膽,眼中帶著超越這個年齡的冷靜,心裡都在想,對方會不會識破自己的伎倆。
柳遠志可憐巴巴看著柳明:“兒啊……你說咱們五百兩……賣嗎?”
柳明低頭托腮沉思,並不回應。
王李兩掌櫃臉上強作鎮靜,心卻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對方拆穿自己的伎倆。
此時,秋風掃落葉,現場人群不時低頭竊竊私語,等待著柳明的回應。
“這樣吧……”柳明抬起頭來,“五百兩還是太少,我們確實有急用,六百兩,一手交錢,一手易馬。”
兩個掌櫃互相看了看——即使六百兩,也是賺了。
那王掌櫃假作仁慈道:“好吧,我王某也是日行一善之人。既然二位如此急需銀兩,六百兩便六百兩!”
既已敲定,柳明與那王掌櫃按照馬市的規矩,兩袖相抵,兩隻手在袖中一握,表示買賣達成。
本來,這馬市裡好馬就不多,現在這兩位掌櫃又以低價奪得一匹抱月烏龍駒。
王掌櫃立即讓人支了銀票,交到柳明手上。
一手交錢,一手易物,柳明看著“閃電”,伸手撫摸著它脊背的鬃毛,面露不捨,輕聲道:“閃電,好自為之。”
“走啦,走啦。”那王掌櫃怕柳明反悔,牽過閃電,立即匆匆離開馬市,卻沒注意到身後柳明嘴角微微露出的一抹微笑。
此時,低價奪得一匹寶馬,快步離開馬市的王掌櫃心情十分之好,一邊牽著馬一邊哼著調子。沒過一會兒,那李掌櫃也跟了上來。
“王兄,這趟生意,絕對是賺進,賺進了。”李掌櫃嘿嘿陰笑道。
“自然,自然。”王掌櫃得意道,“等到過兩天,咱們帶到州府去轉手,起碼翻個倍。”
“我看不止一倍,若是獻給知州大人,說不定咱們的生意,還能多遍及幾個縣。一本萬利啊。”
兩人正說笑著,冷不防,身後冷風襲來,路旁竄出一個蒙面之人,手持一口鋼刀,氣勢洶洶地站在兩人面前。
兩位掌櫃有些顫慄——莫非遇到了響馬?這裡可不常見賊寇啊。
兩位掌櫃嗓子有些發乾,趕緊伸手往衣兜裡掏著,一邊說道:“這位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