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1 / 4)

小說:死亡之書 作者:大刀闊斧

“王秀花!”有人大聲叫。

“王秀花!”眾人附和地大聲叫,一浪一浪的。

蓬頭垢面的王秀花從人群中擠到了中間。她的尖叫聲讓黑子顫抖,黑子壓根就不喜歡她的聲音。她一出場就大聲哭吼起來:“該死的李文昌,你害得我好苦哇!你這個喪盡天良的 畜生,你不是人哇,你不得好死呀,挨槍子的李文昌,嗚嗚嗚——”

她反覆地說著這些話,一把鼻涕一把淚,很投入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她說話沒有實質性的內容,有的人覺得不過癮,於是,有人大聲說:“王秀花,你詳細說說,李文昌反革命是怎麼和你上床的,快說!”

群眾中有人笑起來,平常人們在王秀花面前不敢笑出聲,如今可逮住機會了。

黃粱說:“大家別吵,讓王秀花說。王秀花,你就如實說吧。”

王秀花尖叫著對李文昌又撕又扯又踢。李文昌無言地承受著王秀花的折磨。王秀花說:“你這個喪天良的,看我丈夫李來福不在,就把我拖進屋,姦汙了我……”

王秀花的語言汙穢不堪。黑子捂住了耳朵。他捂不住如潮的笑浪。村民的笑聲擊碎了王秀花平日裡的威風。

王秀花不停地說著,一把鼻涕一把淚。

王秀花違心的表演大快人心,她自己卻陷入了黑暗,她的兒子也陷入了黑暗,這注定他們日後要在人們蔑視的目光下沒有光彩沒有臉面地生存下去。

黃粱在王秀花控訴完之後,宣佈了一條讓曲柳村群眾十分震驚的判決:“李文昌罪大惡極,我代表人民判處李文昌的死刑!”

黃粱的話語剛落,革委會的那一幫人手持扁擔湧上前。

在火把的映照下,扁擔翻飛著擊打在李文昌的身上。劈啪作響的扁擔打擊肉體的聲音像是充滿了憤怒,也是麻木的。扁擔打擊的彷彿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團黏土。在李文昌的慘叫聲中,黑子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他全身顫抖著,他想離開這個地方,可雙腿釘子般釘在地上,他怎麼也挪不動腿。這時,一隻大手矇住了黑子的雙眼,黑子在透骨的涼中感到了撐船佬身上的溫暖。

李文昌的慘叫聲漸漸地微弱下去。他成了一團沒有生氣的紅色的黏土。

“出人命了!”

許多人四散而去。

撐船佬背起了黑子,離開了殺人的現場。

李文昌被打死了。曲柳村的人們恐慌起來,誰都害怕自己會成為反革命被拖出去打死。

那段日子,被打死的人有好幾個。

黑子記憶最深的是王時常。王時常的死十分殘酷,黑子從那以後從沒見過這麼殘酷的死法。

王時常喜歡穿一件白色的漿洗得乾淨的粗布褂子。他走過黑子身邊時,黑子可以聞到一股米漿的香味。王時常白白淨淨的臉,那雙眼睛機靈而又明亮,英俊的王時常也是黑子喜歡的人。黑子常對母親說:“媽,你洗完衣服能不能用點米漿漿一下。”母親說:“孩子,我有漿呀。”黑子搖了搖頭:“漿過的衣服看得出來的,還有股香味。”母親搖了搖頭:“這 孩子!”其實,曲柳村的婦女洗衣服都喜歡漿一下衣服,那就是在一桶清水裡放進一勺子米湯,攪勻之後把淘洗乾淨的衣服放進桶裡浸一下拿去陽光下曬就行了,那樣子,衣服就沒有了褶皺,而且還有香味。

王時常高挑的身材,不胖不瘦,黑子想,王時常像山上那些挺拔的杉樹。他母親是一個瘸子,他沒有父親。有人說,他父親在他母親生下他的第二年就遠走他鄉再也沒有回來。王時常如今二十多歲了,他愣是沒見過父親。在這一點上,黑子覺得自己要比他幸福一些,他畢竟和自己的親生父親生活過幾年。也許是同病相憐,王時常挺喜歡黑子。有時,王時常會在夜裡推開啞巴大叔的家門,和啞巴大叔一起看黑子做作業。他會默默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在那個年代金貴的炒得噴香酥脆的黃豆放在黑子面前的桌上,讓黑子一面做作業,一邊吃黃豆香嘴。黑子吃了黃豆之後就不停地放屁,黑子放的屁很響,王時常開心地笑著,啞巴大叔看他樂了,也笑起來,笑得“嘎嘎”的。

王時常雖說沒有父親,和瘸腿的母親相依為命,但他不像黑子那樣憂鬱和迷惘,王時常是個快樂的青年。他在曲柳村無憂無慮地活著,他對生活的態度就如他散發著香味的白布褂子,讓黑子羨慕不已,同時也染濡著黑子,在黑子的成長過程中,王時常給黑子帶來了短暫的歡樂。

打死李文昌那天深夜,王時常一直呆在李文昌家裡。李文昌的女兒李鳳蘭是王時常的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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