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傳來,不由循聲望去。只見大江之上,一葉扁舟順流而來,一個玉面朱唇的,膚如凝脂,約是十七八歲的道人站在舟上,手中握著一支玉笛,其表面看去,秀美無倫,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旦易知曉分辨這些沒有,人修法身是自本來身軀之印拓而出得,通常原來如何,成道之後亦是如何,而這一位本非人身,外相顯化全憑自己喜好,故也不用在意這些,他拱手一禮,道:“乙道友,許久不見了。”
乙道人笑一聲,道:“原來是旦易道友來了,距離上回一別,也有萬餘年了吧,我這處長久冷清,此回既然來了,那不妨多留幾日。”
旦易欣然道:“在下也正有此意。”
乙道人笑著道:“那道友還請上得舟來。”他一揮袖,就有一道煙氣伸出,延伸到了岸畔。
旦易道一聲好,由那煙道踏步,十來呼吸之後,隨著腳下微微一沉,就到了舟上。
乙道人把手中玉笛橫擺唇下,又是吹奏起來,小舟則是順著滾滾江流而下,將兩岸青山飛快甩在身後。
旦易則是立在舟尾,也不開口,只是聽著那清越笛音。
不知過去多久,夕陽沉墜,天色漸漸昏暗下來。
乙道人一轉首,把笛一指,道:“那裡有處酒家,便在那裡落腳吧。”
旦易看去,見那是一座高腳竹樓,外間有燈籠挑起,下方泊著幾艘渡舟,而後面似是一個小鎮,此刻人來人往頗是熱鬧。
他點了下頭道:“客隨主便。”
他十分清楚,這一位非是人身成道,如今之所為,其實是在體驗從來未曾經歷過的凡塵趣味。
這其實好事,因為這表明其心中是傾向於人修這一方的。
兩人入道酒樓之中,到了一個臨江視窗坐下,無需關照,自有店中夥計上來倒酒,隨後一道道菜餚端了上來,好似兩人本是熟客一般。而店裡往來客人似也無有一個注意到二人超凡脫俗之姿。
乙道人把玉笛一擺,端起一杯,笑道:“道友,我這便先乾為敬了。”說著,仰脖飲下。
旦易也是端杯一飲。
乙道人笑吟吟道:“如何?”
旦易感慨道:“別有一番滋味。”
乙道人大笑幾聲,拍掌道:“正該如此,我輩雖是成道,可卻也少了許多趣味,這刻重化凡軀,卻可再行領略此間美妙。”
旦易望去江上,見那裡飄下來一隻只蓮花燈舟,好若天上繁星,美不勝收,不覺點了點頭,
乙道人再飲幾杯,忽一抬頭,笑道:“道友可是為那件事而來?”
旦易拱了拱手,告歉道:“在下慚愧,本來還想容後再議,免得壞了這番景緻。”
乙道人手搭案角,看向外間,意味深長道:“良辰美景,也要有福去享。”他回首過來,“這麼說來,道友是找到願意出手之人?這倒奇了,卻不知是哪一位?”
旦易搖頭道:“非是那幾人,這一位道友方才成就上境未久,”
“哦?”乙道人目露奇色,道:“布須天自大變之後,還有周還元玉落在外間麼?”
旦易道:“應是如此。”
乙道人敲了敲桌案,凝思起來,最後神情微微一震,似是想到了什麼,但口中卻是嘖了一聲,道:“不可想,不可說,不可追。”
他長吁了一口氣,道:“前次道友邀我共謀此事,我曾言,你若能請來一人,可再談此事,如今我可給你一個確切回言了。”
旦易一聽,不由神色一肅,對方下來決定不但直接涉及到此行成敗,更可能影響未來這一戰之勝負。
乙道人再飲一口酒,將手中酒杯一拋,任由其砸落在地,碎作片片,笑言道:“貧道應了。”
旦易一怔,事先他並未想到會這般容易,看了看其人,道:“在下可能一問,道友為何前番不應,而今回這般輕易便就應下,可是因為那位道友麼?”
乙道人淡笑道:“有此緣故在內,但歸根到底,卻也是我看不慣那些妖魔罷了。”
旦易起手鄭重一禮,道:“多謝道友了,說來道友本可處身事外的。”
乙道人擺了擺手,道:“此輩看去雖是隻與你人修對立,可我也非是那些妖魔同類,其等若是收拾了你等,卻未必會放過在下,屆時誰也不會是局外人,是以你也不必謝我,我亦是為了自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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