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潛入東家的人又回去了。
金嶽城內,某宅的天花板上。
“夫人說得沒錯,那幾個是細作。”炎陽幫頭子徐離趴著,從細縫中往下瞧,記住了潛入東家的人的長相。
“要回去稟報夫人嗎?”跟來的其中一個人問。
“夫人已經知道了,現在我只是來確認。”
“那麼,要殺了他們滅口?”
“暫時不用,避免打草驚蛇。”徐離起身,準備離開,同時低聲吩咐,“你們守著這宅,有任何異狀,就派人來通知我,如果我不在,便直接告訴夫人,夫人會指示你們該怎麼做。”
“是。”
那夜,一切未變,只是風起雲湧。
“下去吧!”東菊籬說,潤順的眸子瞅著熱氣氤氳的洗澡水。
“奴才就在外頭,夫人有事,叫一聲就可以。”侍女也不願多待,和一個瘋子相處,速速退下。
待房間淨空,只剩自己,東菊籬才緩緩的褪下衣袍,站到鏡臺前,審視鏡中那道醜陋的疤痕。
軟嫩的小手輕輕碰觸隆起的難看痕跡,柔媚的小臉一扭,淚水很快便花了嬌容。
“好醜……”東菊籬呢喃,像是沒注意到臉上的淚,眼中只有長及胸腹的傷。
至少在密道口的万俟懿看到的是這幅景象。
他並非刻意偷窺妻子洗澡,是有點事想同她說,沒想到房內正好有其他人在,只好暫時躲在一旁等待。
雖然料想過會看見這一幕,但是他想不出必須避諱的理由,畢竟她是他的妻,只是萬萬沒料到會見到她的淚……
太陽穴上的青筋抽搐,拳頭鬆了又握,握了又松,深邃的眼眸黯淡,卻又燃燒著疼惜的火焰,最後他只能杵在哪兒,動也不動。
她從沒在他面前為這傷或者任何事哭過,就連他要求看那道疤時,她也是泰然處之,一派平靜,怎知……她不是不在意,而是躲著他,偷偷啜泣。
那道疤,牽扯了多少傷心的回憶,又是傷在一個女人的身上,誰能捨得?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她是因為在意那道疤,才遣退服侍的人。
不自覺的,万俟懿走出密道。
東菊籬慢半拍,在鏡中和他的視線交會,隨即一愣,眼淚也停了,但是她沒有露出倉皇失措的神色,反而持續與他在鏡中對望。
万俟懿也沒開口,兩人的視線在不真實的倒影中糾纏,即使沉默,卻各有心思。
良久,他縮短彼此之間的距離,從身後攬過那細小的肩頭,良辯的口才如今一點作用也沒有,他思考不出任何安慰她的話。
“你不該出來,外頭還有人。”彷彿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赤裸著身子,東菊籬從容的抹去淚水,壓低聲音警告。
万俟懿沒答腔,一隻手往下移,擱在柳腰上,然後收緊雙臂,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分不清是否為怒氣的濃重鼻息噴吐在她的肩頸。
她是他的一流女流,總是堅強、聰明到讓他忘了她也是個女人。
然而,他心底是希望她能夠對自己示弱的。
在某些不影響正事的小事上,能表現出屬於她的真正感受,他才能同她一般,知她、懂她、為她。而非如同現在這樣,她凡事都為他打理妥當,他卻越來越不懂她的心。
以前,他們看的是相同的東西,現在,她看的好像是他要的東西。
是她變了,還是被迫改變?
經過這麼多風風雨雨,他們不是該更理解彼此才對?
那為何她已經很久不曾喊過自己一聲“懿哥”?
唉,他渴望聽她那麼叫喚自己。
“小菊要洗澡了?我幫你。”佯裝無事,万俟懿揚起溫和的笑容,打橫抱起她。
東菊籬心下一突,忙不迭的攬住他的肩頭,迎上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頓時又垂下頭,還空出一手遮住胸前的春光。
她以為自己夠冷靜……至少強烈的意志力能逼她在看見鏡中的他時維持鎮定,絲毫未顯露心底的難為情,沒想到他一個意料外的舉動,使她不小心露了餡,連正眼也不敢瞧他一下。
她不知道愛上自己的丈夫會怎樣,卻不敢表現出愛上的痴迷,深怕他認為自己滿腦子風花雪月,忽略了正事,所以越來越小心謹慎,保持能讓自己冷靜的距離,不敢像以前那樣,為了討好他便隨意的撒嬌。
自從認清自己的心,以往不經心的事都有了特殊意義,有時候她連為他倒茶,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都會心跳加速,也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