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誤了人家的姻緣麼!
再說尾雲國公主不遠千里,不辭辛苦,來到大宣,就為了與大將軍完婚,獨守空房,甚是可憐,肅州牧額汗滾滾,唯恐見罪於陛下和太后,連忙又公開上書,說肅州無恙,無須大將軍親自出面。
陸太后得聞此事之後怫然不悅,催促陸象行即刻歸京,卻被大將軍以“胡羌未滅,有家難歸”為由,義正詞嚴地拒絕。
陸太后深知弟弟為人,他十四歲提槍上陣,南征北討,戰功赫赫未嘗一敗,令敵軍聞風喪膽。從那以後,便一直羈旅外鄉,久難歸京。
現今四海已平,他卻蹉跎到這般年紀,尚無妻室,陸太后聽聞尾雲國國主秋尼有一妹妹,年方十六,生得妍姿玉色,宛若春半桃花,心下有了計較。
尾雲國進犯邊境,被陸象行破軍三萬,自此臣服於大宣,繳稅上供,其國主委命下吏,遣使來朝,唯恐不足報答大宣留情之恩,陸太后念其誠意,為消弭仇怨,主張聯姻,化干戈為玉帛。
便有了後來蠻蠻嫁給陸象行一事。
蠻蠻呢,說起陸象行是又恨又怕,本來就不想嫁,何況還被他在大婚之夜丟在婚房裡不聞不問。
小蘋一直也都是這般認為的,如今看到公主竟然來佛寺求子,看模樣還要和陸將軍天長地久的架勢,小蘋也傻了眼。
出佛堂之後,蠻蠻一直垂眸盯著腳底下的臺階,拎著她至今不習慣的漢人長長的裙襬,一步步走得格外小心。
“公主……”
小蘋是國主派來公主身邊的,目的就是遵照國主吩咐,讓陸將軍討厭公主。
國主怕公主拿捏不好尺度,胡亂頂撞,將那陸象行得罪得太狠了,畢竟這姓陸的是個不折不扣的殺神,要是喚醒了他的殺機,誰都甭想活著回國。
蠻蠻聽到小蘋的聲音,回眸,見她哭喪著臉,沒來由地一陣煩躁,擺擺手:“我什麼時候說我想留下來了?那個蠻漢這生無禮,成婚一年多不見鬼影,我巴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去!”
“可您……”
小蘋睜著大大的淚眼,懵懵懂懂地望著公主。
蠻蠻滿腦子想著三天前,陸太后把自己留下,和她說的那些話。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陸家人都是敲骨吸髓的政治家,蠻蠻聽出來了,陸太后撮合她和陸象行的態度是非常堅決的,並且陸家的人丁不昌,希望蠻蠻能給陸象行留下一兩子嗣。
陸太后的笑容看起來堪稱和藹可親:“意晚,你是哀家的弟妹,哀家知曉自己的弟弟是個什麼樣,成婚當日,是他虧欠於你,是我陸家待你不住。眼下肅州之事已了,鎮國將軍已在歸途,往後望你多加擔待。若實在受不了他的倔驢脾氣,哀家向你承諾,如你能留下子嗣,哀家可以送你回尾雲。”
聽太后那意思,人可以走,但獸走留皮雁過拔毛,必須留下點“人質”,才肯放她離去。
太后比將軍大,由此看來,蠻蠻設想的靠得罪陸象行的那條路,過不了太后這關就走不通了。
蠻蠻喜歡討價還價,若是真給陸象行生了孩子,怎麼著也不能浪費了殺神這一身強悍到天怒人怨的骨血。
“太后,孩子是父母兩個人的,在尾雲國,沒有孩子都歸一個人的說法。”
陸太后沒見過蠻蠻這樣的女子,保持著得體雍和的笑容,只額角不著痕跡地跳了跳,她微笑道:“你的意思是——”
蠻蠻拍拍胸脯:“請太后準允,要是婚事破裂,蠻蠻可以帶著自己的孩子回到尾雲國。至於大將軍您放心,我定公平,不會虧待他!”
“……”
陸太后的臉色霎時很好看。
馬車行駛在官道上,沿途雪愈來愈輕,似漸漸小了。
只是西風悽緊,依然有不少纖盈的雪片沿著窗幔飛進來,正黏在蠻蠻那比雪還潔白無垢的手上,不一會兒,便化作了細細水珠。
蠻蠻翹首往外,路遠蒼茫,大抵要在黃昏之前才能入城。
想到自己一心要為陸象行生孩子,他卻這般待她,蠻蠻便氣惱,氣惱地